第217章 早知道

赵昌瞄准荆轲的后脑勺,“呼”地扔出手中唯一的“武器”。

准倒是挺准的,这么短的距离再失了准头,那他这些年的锻炼就太过浪费。

木简几乎笔直地划过半空,“咚”的一声,怼到荆轲的后脑勺上。

赵昌想,我的手不愧是用“祖龙的后脑勺”开过光的,打起别人脑瓜来也太顺手了。

荆轲本来紧紧盯着面前的敌人,正要刺出第一下,突然被后方袭来的暗器砸了一个趔趄,那一刻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前倾。

如果荆轲再保持这个姿势往前冲几步,他险些能一头顶中秦王正腹。

秦王都来不及用死亡视线瞪儿子,就你会扔,再扔晚点我都要被人顶飞了!

他见人所露的破绽甚多,抓住机会,挥剑便是砍下刺客左臂。

断肢坠落,血红飞溅。

荆轲竟然只是微颤一下,借势向右倾斜,稳住了身体。

赵昌在击中荆轲之后就没太关注二人,在他看来,如果这么大的优势队友还把握不住,拿长剑对短匕还能输,那……他只能含泪为老父亲送葬。

他的目光锁在“咚”的击打荆轲后脑勺后,被反弹回来,“哗哗”碰撞落地的木简上。

这简上他正经地写了接下来试点的建议。简牍被系得很好,现在仍然没有散开,返回后“哗哗”地滚了几圈,正乖巧地躺在地上,完全看不出之前干过什么大事。

赵昌扫了眼周围状况,想去把武器捡回来,说不定能让它再度发光发热。

判断之时,他顺便抬起左手,干脆把右边这缀得零零散散还拖地的半边破袖子扯了下来,一角塞进腰带挂着。

以赵昌当前的站姿,左手边不远处是秦王与荆轲的真男人一对一,右手边不远处是近距离观战的人形石像秦舞阳,赵昌正前方则是他心心念念的好伙伴简牍。

赵昌侧过头,目光摄人一般,死死咬在秦舞阳身上,同时缓慢地迈步,身体向着简牍一步一步接近。

最开始赵昌还有些担忧这个人,正想着把有武器的人留给带剑老爹,没武器的和自己肉搏,他再来呼朋引伴群殴。

但这几个来回下来,赵昌对于秦舞阳的评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堪重用。

荆轲遇到情况的反应很快,也能迅速做出判断。临危不乱、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很重要,这才值得让人托付大事。

事件的过程越杂,牵涉的人越多,就越可能发生意外。只会按照原本指令行动的人无法面对意外,可以用,却不能认真用。

相比荆轲,秦舞阳的反应太过拉胯。搞得赵昌都有点心疼那位孤胆英雄了。

燕国这是怎么干的事……就给人家大佬配这种狗屁队友吗?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秦舞阳才恍若隔世地回神,面对赵昌一刻不离的阴鸷目光,他竟然哆哆嗦嗦地后退两步。

赵昌:?

他接近简牍的步伐甚至迟疑了一下。

要不,直接去把人摁倒吧……只用表情就能逼退,这也太菜了。

念头一定,赵昌目标转换,向着秦舞阳前进。

秦舞阳连连退步,张口闭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见状,攥着李斯的衣袖往这赶的韩非眉头皱起。

韩非对着李斯的背向着秦舞阳一推,言简意赅:“干掉他。”

李斯:?

大哥,原来你是想让我干这种活?

我刚才正在维护和谐的看戏环境,你就突然把我拽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韩非到现在仍然对秦国朝堂不够熟悉,他的交际圈小得可怕。

比起不知深浅的其他人,韩非好歹记得,当年拜师学艺的时候,李斯还挺能打的。

所以,就决定是你了!

李斯被推着向前,沉着一张脸,与秦舞阳对视。

场面变得沉默。

突然加入其中的两人让赵昌感到惊喜,他对勇敢的李斯投去赞许的目光,握拳振臂:“廷尉,冲啊!”

韩非配合着声音,“啪”地用力拍一下李斯的背。

李斯赶鸭子上架,心里疯狂骂韩非。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吗!我都已经是抱孙子的中年老头了!

没想到秦舞阳的恐惧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竟被走路虎虎生风、表情阴沉的李斯直接吓瘫在地,向后蠕动

李斯:?难道我还年轻?

他的气势更盛,冲上去就揍人,甚至当场开始审问。

赵昌用余光瞥着隔壁另外激斗的两人,转身就去捡他的简牍。

等他将其弯腰拾起时,一切已成定局。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秦王砍掉了荆轲的两只胳膊。

鲜血淅淅沥沥地淋在本就是漆红的地面,流淌的红与静止的红。

荆轲失血有些多,脸色变得苍白,更略微气喘,但他站在原地,没有恐慌也没有后悔,只是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任务。

过往种种经历掠过脑海,与友人载歌载舞、辛苦锤炼身手、被太子托付重任、下定决心赴死……

种种回忆忽然凝结成一个瞬间,正是不久之前秦王的怒吼。

而后荆轲似乎看到了身后不远处那个握简站立的年轻人,想到刚才秦王似乎有意引着自己向前,让他们之间的打斗远离他。

战后复盘,有些当时蒙住眼的东西,现在终于能看清。

……原来,这才是你的弱点。

早知道……那样我说不定就能完成原定的计划了。

念及此,感受着生机的逐渐流逝,荆轲选择对秦王露出一个讽意十足的笑容,道:“我应该先杀了他。”

话音刚落,“噗嗤”一声,剑尖穿透其喉。

秦王拔出剑,荆轲的身体倒地,但脸上的笑容仍在,不知道又是谁在透过这个笑嘲讽他,看得秦王怒气在胸口横冲直撞。

他举剑欲再砍剁。

“父王,您还好吗?有受伤吗?”赵昌出声阻止,“不如休息一下,稍作清洗,然后处理这件事。在场还有那么多大臣呢。”

他当然也听到了荆轲所说的话,但赵昌认为这是刻意的激怒之语。

而且,就算当时荆轲想杀我,我不会跑吗?柱子我早就已经选好了,直接去带人绕柱走。

正是因为看出了秦王在荆轲眼中的仇恨最高,手无寸铁的赵昌才敢在一旁继续辅助。

不然他拿头和握匕的刺客硬刚啊。

秦王的手臂刚抬到一半,举也不是,落也不是。赵昌走来,将简再度放入左袖,把他腰带上挂的半个袖子拽出偏内层的软绸丝绢,递过去擦剑拭血。

秦王这才没好气道:“我没受伤。”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