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那我当一辈子商人
赵昌想不明白李智把那消息送回来是要干什么。
你要拿攻秦当借口，只和你想坑的人密谋不就好了吗？
赵昌相信，以李智现在的能力，不说能全程瞒住秦国，至少情报不会在刚一开始就像倒水一样哗啦哗啦地外泄。
图啥啊，图我被老爹骂一顿，图李斯也被老爹骂一顿，图我再骂你一顿？
李斯现在正被要求将功补过，借着厚葬荆轲一事，派人去各处宣扬秦王的大义与恩德，并疯狂往燕王与燕太子头上扣黑锅，开始为攻燕造势。
而赵昌，面对秦王的视线，弱小可怜又无助，道：“可以给我留下只用左手就能完成的处罚吗？”
他的胳膊还有点疼疼的，最近的课程都停了，连时事分析的作业也免写，被秦王改成当面口述。
秦王瞪着臭小子，说：“记着，伤好了我再罚你。”
他现在也觉得情报来源有点问题，勉强信了赵昌的鬼话，但对策肯定还是要按照“楚国会搞事”这个标准来制定。
只不过，秦王愿意稍微观察一番再开展行动。
“……哦。”
giao，怎么还带延时的。李智你完了，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赵昌心里骂骂咧咧地回去。秦王却突然想，只要不是大打，楚国率先动一次手也没什么不好……
等到干掉燕国，再干楚国的时候就也不用我编理由了。
但按照昌的说法，好像打不起来啊。
秦王说不上内心深处是否涌上失落，只是有点感觉不对味。
这一头，某一个离开咸阳许久的人，终究还是回到这里，然后和老朋友一起会面，接收过时的一手情报。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了吗？”甘罗问。
彭仓与被暂时停职要求反思的赵高沉默思索，韩非开口：“有。”
“是什么？”
只见韩非伸出食指和中指。
在场的人大脑纷纷转动：二？这是在代指？
而后韩非将指尖朝下，两指在木案上奔跑，突然手指弯曲，弯曲的关节与案面接触，像是双腿跪地一般。
赵高的表情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甘罗高速运转的脑袋无法弄清，询问。
随着询问，韩非跪在案上的手指“滋溜”地滑远。
“哈哈哈哈，这是，哈哈哈哈，是哈哈哈哈……”彭仓笑着笑着就停不下来，就像当初他给韩非讲故事一样，根本讲不清。
韩非认真地为甘罗介绍：“这是《学令请罪》。”
赵高：＆％＃！好你个韩非，看你平时话少，做事正经，谁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
那时韩非正好站在不远处，把这看得清清楚楚，天知道他当时用了多大的功力忍耐才没笑出声。
甘罗一寻思，想想赵高干的事，懂了，不由也笑。
氛围感染后，剩下的两人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赵高更是边笑边骂韩非：“我今天可算是认识你了！”
等到笑声渐息，他们终于开始和甘罗拉家常：“你回来之后还要走吗？”
“要走。我只是不安心，不亲眼看看他的状况，我总是放不下心来。”
彭仓说：“公子没有大碍，你现在回来也刚好，他清闲着呢，很容易就能见到。”
之后，甘罗就见到了“很容易就能见到”的赵昌。
“你是真的人啊？怎么突然回咸阳来了？不是说要去四处探寻金铁玉石吗？”赵昌问。
甘罗有点尴尬，道：“我担心您。”
“……原来你是出去进修说话了。学得好，很像我，很恶心人。”赵昌夸奖。
甘罗笑笑，不说话。
“你是真的担心我？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只要听到消息，你就应该知道我平安无事的啊。”
“我知道。”甘罗沉默了一会，说，“看到您向往常一样充满生机，我就放心了。您要养伤，我还是不打扰您休息为好。”
赵昌：……那你倒是站起来离开啊。你说得好听，怎么动都不动的。
他叹气阻拦：“我不差这点休息时间，时隔许久才见一面，我们多聊一会吧。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四处游历寻矿，听上去还不错。怎么一个个的都能到处乱跑，唉。
甘罗在思索片刻后，答：“都可以。”
赵昌疑惑：“……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很得寸进尺的。
这话分明是要听从我的安排。
“是。”
“好哦。”赵昌一点都不客气，“那你去燕国吧。”
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二公子，要那么远吗？”
你一下给我干到燕国去，这和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啊！
“对，就是这么远，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为我推荐可以替代的人吧。”
“……我去。”
赵昌感到诧异，道：“看来挖矿还能让人换了一个性格。”
甘罗笑意复杂：“我为什么会‘变换性格’，您难道不清楚吗？”
“关我什么事？”赵昌有点想往后挪。
“您为什么要让我创作那些‘剧本’呢？”
“以后会有作用的。”
“为什么只让我记录所见的美好之事？为什么要让我给故事写出圆满的结局？又为什么在我厌倦这些的时候送我去房陵探望？为什么在我不愿意返回的时候支持我？”
赵昌皱眉：“你别想太多。让你做的事情对我有益处，我有什么不能支持的？”
甘罗道：“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清楚，您要做一件事，绝不会只让它完成一个目的。借一件事，同时达成多个目标，这才是我认知中的二公子。”
“……哦。”赵昌决定消极对待这个话题。
“您让我做这些事，但我不是您唯一的选择。为什么偏偏让我去写呢？”
赵昌凉凉道：“因为你太烦人了。”
“哈哈哈哈，是有点。但如果您想驱逐我，可用的做法还有很多……我只能想，您这样做是因为，连我也是您想达成的目标之一，却不是为了用我，而是想要帮助我。
“您让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帮我从吕相骤然辞世的悲痛中脱离。”
我视若亲父的人，我人生的引路者，时而严厉时而慈爱，一手教导我的人。
他的逝去，让甘罗心如死灰。
赵昌没完全否认，道：“我喜欢双赢。”
甘罗心绪纷杂：“如果我没看清，一切都会随您的意愿发展。但当我看清了，反而仍然甘愿落入您的陷阱。”
“诶！陷阱？怎么能这样叫它？你见过对你一点伤害都没有的陷阱吗？”赵昌不服。
这是污蔑，纯属污蔑！
甘罗忍不住笑，说：“我喜欢您的陷阱。”
太温和了，哪怕知道自己在被利用，也让人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您在燕国想做的事情，我必定会替您达成。”甘罗许下承诺。不管要干啥，反正话就撂在这了，说干就一定干好。
而后他起身，向着赵昌走近，跪坐在一旁轻声道：“等到您成为秦王，再为我安排官职吧。”
甘罗很清楚他崇拜的吕相是怎么离世的，所以他抗拒重回朝堂，也因此在得知其悲讯后逐渐心怀死志。
“别做梦。”以往涉及到做官的话题，甘罗经常含糊过去，这次倒是第一次直白地说。
“哈哈，好吧，那我就一直做一位商人好了。”甘罗补充，“一位，去燕国的商人。”
像吕相一样。
“哦，可以。”赵昌突然想到件事，“我有一个问题，我的舅父呢？”
他不是该和你一起回来吗？总不能还在山里当大当家吧？
甘罗愣住：“诶？”
“你在诶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