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赵昌正在按照秦王给予的南方调兵数据,选粮仓定路线,估算耗费。

这种事未必就需要他来算,但秦王认为他可以不做,却不能不会。怎么调,调多少,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以免将来被什么人蒙骗。

正当赵昌收尾之时,却见到秦王允许了一位侍卫的通传,有一人进来道:“大王,十八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秦王不紧不慢地反问,稳如泰山。

赵昌难绷。以他多年揣摩某人表情语气的经验来看,他觉得这时候某人想反问的是:“十八公子?谁啊?”

还能是谁,胡亥呗。

这怎么丢的?他今年才三四岁吧。

侍卫以为大王是在进一步询问详情,便叙述道:“十八公子与近侍昨日照常外出看景……”

秦王边听叙述,边用这个时间回忆对于这个数字儿子的认知。

等到听完,他想起来了,却没完全想起来。秦王勉强想起来那个女人的样子,至于儿子,没见过两面,也不记得自己随口取了什么名。

“胡亥昨天就找不到人影,为什么今天才来上报?”赵昌在一旁提问。

那么小的小孩,没看紧点就算了,丢了之后竟然也不及时告诉我们吗?

侍卫为难,吞吞吐吐地说:“十八公子喜爱玩耍……”

人称撒手没。

他们本以为昨天是正常情况,找了将近一天一夜,没有结果,才敢来找秦王。

赵昌便不再开口,将视线移向秦王:老头,你怎么看?

“让卫令率人去他昨天走过的地方再搜寻……”

此刻,高陵。

“翼,这是什么?”将闾大脑死机,毫无波澜地向七弟提问。

老七看着埋在一群雏鸡中的轮廓,像个侧躺蜷缩睡觉的小孩,道:“是个孩子。”

“装鸡的箱中……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

老七眨巴着眼,默默摇头。

将闾骂一句:“可恶的燕人。”

七弟在旁边想:自从使者行刺二兄之后,兄长无论小事大事,只要不顺心,就喜欢骂燕人……

将闾把鸡仔拨开,精准地抓住孩子的腰带,把人提到面前。

孩子手脚下垂,身上粘着些雏羽和粪便,似乎仍然睡得正香。

老七翼感觉这衣服很像宫中的手艺,看着三哥:“这是我们的弟弟吗?”

“好像是。”将闾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这一刻,他似乎福至心灵,隐约感受到了前两个哥哥经常被关禁闭的原因。

一切都是出咸阳的错啊!

咸阳外有什么诅咒吗?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回去之后我会被惩罚吗?

这个弟弟死了吗?为什么还不醒?

将闾拎着孩子使劲晃晃。

“兄长兄长,把他放下来吧。”老七在一边焦急地阻止。

别晃了,再晃孩子都要被晃匀了。

将闾把小孩放到地上,翻一个面,孩子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

没死就好。

将闾松一口气,然后道:“哼,燕人。”

老七:……

“醒醒,醒醒。”将闾坐下,用手拍拍小孩的脸,坚持不懈地把人拍醒。

胡亥迷茫地睁开双眼。

见人醒来,将闾满意了。老七则在一旁弯腰问:“你叫什么?排行多少?怎么能跟来的?”

胡亥反应了一会,微微摇头,然后伸出小手抓住了将闾的一根手指,用祈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开口:“饿——”

老七顿时领悟:“兄长,他刚才是饿晕了吧。”

原来没睡着。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睡得这么死的兄弟。

将闾感到头痛:“他要吃什么?唉,随便喂一点吧。”

吃不死就行。

“兄长,还要派人送信回去。如果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咸阳那边不知道……”老七在旁边提示。

“嘁,燕人。”

无独有偶,最近喜欢骂燕人的不止将闾。

还有扶苏。

只不过他不会说出口。

甚至在最开始得知赵昌遇刺时,他的想法更激进些。

当时的扶苏怒火中烧,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要把燕人都杀了。

而后他才愣住,舒缓心情,心

平气和地面对现实。

这样想是不对的,燕人中也有无辜的,我不该如此迁怒,扶苏,你要冷静啊,别像父王那样。

但重返温和的长公子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他带着担忧去探望二弟时,最后竟然被赵昌拉着嘱咐:“说好了去邯郸,就去邯郸,你可千万不要偷偷向北跑。”

不准偷跑去前线找事。

扶苏恼羞成怒:“我才不会向北去。”

说完,他勉为其难地补充:“即使要去,也应该等到燕国变成秦国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赵昌又道,“现在能明白我听到你消息时的感受了吗?注意安全。外面也不比咸阳。”

扶苏说:“连咸阳都有人敢行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已经做好自己再遇刺的准备了。

“那你也要小心。”赵昌说。

“我知道。”

扶苏回忆起不久前的对话,看着身侧百废待兴的环境,最后还是按捺住自己到处乱走的心。

……真想去前线啊。

可是我不能去。

他在心里为远方的王翦鼓劲。

大将军,一定要把燕人打败,打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要把所有参与其中的凶手抓住。

要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扶苏沉肃目光,望向前方。

好似跨越空间,看到前线的景象。

“大将军刚才又痛斥燕人了。”士卒说着玩笑话。

“这才刚开始呢,我看今天起码还得再骂三回。”

“哈哈,骂得好。”

王翦骂人也是应该的。当初让燕王使者通行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是他放人去了咸阳。如果这次刺杀出点事,他的头上简直被刻上一个大写的“危”。

而且,不管出事的是王上还是二公子……王翦都会愧疚死。

“大将军,燕军似乎有动向了,他们正在调兵向南聚集。”

王翦听了,不由露出略显狰狞的笑,连声感叹:“好,好啊。”

燕人很勇啊,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直面秦军。

这份勇猛值得赞赏,但对王翦而言,他们毫无战略意识。

要知道,他担心的就是燕军分散,让自己追无可追,因此正在想办法勾着他们集合。

这下倒好,对手积极主动,要开始扎堆凑团送上门。

“继续去探。”

怪不得燕国会被武安君压着打,根本比不上武安君。

“让各军备战。”

送上门的,绝不放过。

要狠狠地打,出心中的郁气,为王上与二公子报仇。

王翦捏着拳头,像是捏死了个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