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一天少过一天
惹人心烦是一门技术活，讲究张弛有度。
赵昌也不愿意做得太过火，省得某人恼羞成怒报复。
像是在秦王开始走神，显露休息意愿的时候，做出“我理解，你累了，撑不住了”的表情；又或者是在秦王认真做事时，搬来新一摞奏疏，露出期待、崇拜且赞叹的眼神……
利用老爹对自己的感情，偶尔可以来几次，变着花样拉扯，让人被迫加班，再多了恐怕要挨揍。
不，说不定会有比挨揍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加班这种事，有一个人承受就够了。那个承受的人绝不能是我。
赵昌平安度过美好的一天，并在接下来的生活中逐渐养成了更规律的作息。
“完了吗？还没有完吗？还差一点啊，您努力一把，待会我们一起去练拳吧。”
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秦王的工作效率，从各类事件的处理速度里取中间值，再配上弹性区间，添加休息时间，最后就能得出大致的结束时刻。
他最近不会在这里一直待着，而是在完成自己的日常作业与分拣工作后，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巡视、复习、学习等等，但该蹭的饭一顿都没少蹭。
等到差不多到达预估的结束时间，赵昌便会启程来邀请结束工作的老爹，一同去锻炼身体、放松心情。
“每天都来，让人烦心。”秦王回了一句，但也没拒绝。
“我认为您应该珍惜与我相处的这段美好的下午时光。”赵昌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开始等人，闲聊说。
秦王觉得这话不太对，皱眉抬头：“你怎么了？”
是哪不舒服？还是你以后就没有空闲？除了我，谁还能给你安排事情做？
“不是我怎么了，是您啊。”
赵昌的理由很充分，道：“您现在都要批复到这个时候，等到将来……恐怕要一直翻阅奏疏到深夜吧。”
没统一时工作强度就已经很高了，等统一之后，那还能得了？
到时候你晚上就抱着一堆简睡吧。
而按照目前的攻城略地进度，见到这种场景的时间指日可待。
想着想着，赵昌差点不厚道地笑出声。
秦王无言以对。他顺着儿子的话稍微一思考，不，根本不用思考，他就能知道，这是真的。
以后一定会坐到深夜，点着灯……
就算喜欢，也不能每天这样做。
更何况，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因下午放松的相处而开心，并开始期待着之后的日子。
现在这一打岔……秦王突然感觉他的快乐“啪”的消失了，想想就觉得未来昏暗。
他握着笔，刚才欲写的内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脑海只剩下：我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昌来批复，我需要处理大半的奏疏。即便有昌协助我，即便让他决定其中的部分内容，很可能也需要忙碌到天暗下来。
秦王平生第一次开始认为：批奏是件不算太美好的事情。
赵昌看到他停顿许久，催促：“您遇到难题了吗？”
别浪费时间了，想也知道你在考虑怎么薅我的羊毛。
现在就开始用我，等过几年，你怎么可能忍住不给我扔更多的活。我不能坐以待毙啊，要提前划好底线……如果你肯再稍微向下放权就好了，嗯，我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没有。”秦王重归正常，继续他的收尾，速度不由加快几分。
他想，能够像这样一同抽出空闲、留出相处时间的生活确实要珍惜了。似乎每过一天就少一天。
——
蓟都。
燕丹气得浑身直打颤。他自认是个相当好脾气的人，遇事没有什么不可包容的，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可恨的赵政，太过分了！”
他在屋中踱步冷静，但心中的怒火毫无削减的迹象，反而越走越盛。
燕丹想到自己听闻的那些传言，想到秦军的暴虐行径。
他的脑中浮现不远处城池中，有人在哀嚎。虽然他无法亲眼看到，但他完全想象得出那副场景。
他们很痛苦吗？他们会怨恨吗？怨恨秦人……或是怨恨我？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燕丹就无法忍耐，他咬牙切齿：“我要出城！出城备战！杀了秦人！”
话一出口，屋内陪同的人偶般的退活了过来，连忙阻止：“太子，这不可以啊！大王还在等着您呢！”
“起开！”
退死死拦住燕丹：“太子，秦国的王翦是善战的老将军，我们不可以冲动，不然一定会被他利用的！”
他顿悟似的：“这都是秦国人的计谋！他们就是为了激怒您啊！如果您顺应他们的心意，这是落入他们的陷阱。”
本来这一仗就没有多少胜算，假如再仓促地主动发起进攻，不就……？
“那你要让我对他们的遭遇视而不见吗！”燕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愤怒地拔剑，寒光凛冽，似乎要砍些什么。
退没有被剑吓退，而是迎上来：“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太子……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您的苦衷的。”
燕丹痛苦地紧握着剑柄，不曾挥砍，像空气中缠绕着无形的细丝，紧紧束缚住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他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用力将剑掷向地面，然后陷入阴影，一言不发。
退垂下目光，心怀担忧。太子真的忍得住吗？太子虽然能容人，可气性既烈且勇……
秦人抓捕那些权贵，放出传言，激怒太子，这真是……
“真是太为难我了。”甘罗叹气。
他拨弄着灯影。
摇曳的微光随着呼吸浅浅跃动，拉长朦胧了指尖的影子。
“我只是一个初来此地的外国商人啊。”
为什么还有追加的要求，二公子用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难道现在就要去联系那些将军们吗？
甘罗叫来跟随他的护卫之一，问：“沃，他将你们留给我，又以你为首，除了希望你保护我以及与人联系安排传信以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你还能在什么地方帮助我？
沃思考一下，回答：“我不太会迷路。”
甘罗隐约感受到一股来自远方的迷之嘲讽，好像又没有。
他在心中向自己强调：我也不会迷路！只要多走两遍，熟悉之后就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平时喜欢在咸阳四处看看，出来之后也喜欢四处看看。
“所以你也擅长侦查地形、勘察情况吗？”甘罗又问。
沃思索之后，再次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