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昌啊，什么时候进攻楚国？

像什么都没聊过一样，赵昌直接结束上一个话题，转而道：“请问我的母亲知道她了吗？”

想都不用想，答案肯定是不知道。秦王不是那种黏黏糊糊有闲心和织妫交流“你看这个怎么样”“我看这个还可以”的人。要筛的人那么多，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时刻告知织妫的必要。

做出决定之后，第一个要告诉的当然是昌啊。

而据赵昌的了解与经历……这两个人的沟通方式，现在是奏疏。

织妫递来需求，秦王视情况驳回或通过，或者秦王下命令，织妫接受开干。

赵昌私以为，某人没理由指责他对后院突然被扔来的新人的所作所为有些奇葩。有个鲜明的前例正摆在那里布灵布灵地发光。

果不其然，秦王说：“她还不知道。如果你想告诉她的话，她现在应该在渭北府库的什么地方吧。”

“哦……学铁器的铸造吗？”

刚掳来，啊，是请来了一批原燕国的工匠，他们到了咸阳之后，织妫开心得不得了，立马开始紧盯他们的打铁技术，看和秦国的有什么不同。

秦王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我走了？”赵昌问了一句，告辞之后，临离殿之前，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忘记的灵感，又回身留下预告，“明天有礼物要送您。”

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去见我妈一面。

赵昌丢下心里又在抓挠“送我什么”的老爹，溜了。

自从上次赵昌带着秦王口信回复织妫的建议，织妫也就不再刻意隐瞒他。

虽然她的行踪仍旧难以捉摸，但赵昌想想自己可能出现的各个地点，少说也得有十几个，因而非常理解。

他现在能够差不多固定行迹，是因为有相当一段时间要接受专项训练，被塞入大量资料。

在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内，除去复习、阅读、锻炼、学些杂七杂八的知识，赵昌本人也是在各地点随机刷新的。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赵昌找到了老妈的出没地，但被拦在外面，他没生气，而是疑惑，“因为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接到消息带人快步赶来的织妫行走之间稳而飒爽，拭去额头的汗珠，道：“因为太热了。”

赵昌点头，看着酷酷的母亲，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窄袖衣袍，乌发盘上，像个刚拔剑清扫完障碍的女侠，突然说：“有时候该让他也来做一天这个。”

老头坐着的时间太多，虽然骨架摆在那里，也不是胖，但看上去没有老妈的这种精气，而像一种深重又能吸纳一切的黑色，气势是下压的，算了，各有千秋。

织妫扬眉，说：“我就当你说的是我兄长。”

“嗯，就是他。”赵昌道。

对于田顺，他们没有多聊。在与亲人见过面之后，织妫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衡量完，问过田顺想做什么，赵昌便把他塞去农庄休养。那里有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农，以及坚毅的知识分子。

按田顺自己的话来说，在内地没必要捕什么鱼。先不说山林河泽是国有资源，不能随便乱碰。田顺也不止以捕鱼为生，正常农时他是会种地的，他说只吃鱼根本填不饱肚子，反而会饿死人。

只是几句话间，织妫的额头又开始冒出细汗，她的身体还没有从环境中缓和，道：“太热了，真的太热了。”

于是她带人去另一侧的房间纳凉。

赵昌看着她因汗水而开始分缕的头发，还有几乎完全浸湿的衣领，跟上说：“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织妫把流到眼角的一小珠汗弹走，道：“我只是在旁观而已，如果我不曾了解过，又怎么才能明白？总不能只靠空想。”

这是她的习惯。

“嗯。我还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对此好奇。有哪里需要用到它吗？”赵昌问。

织妫说：“也许会吧。同样是土，从河边挖来制成陶器，与从山陵中挖来制成陶器。它们都可以盛物，有什么不同吗？”

赵昌不好回答，说：“我不知道。”

“我也是这种想法。但至少制胚烧制的过程中有差别。”织妫无法说清，“同样是金，哪怕都铸成锋利的剑，它们也会有不同的。我有需要使用这种不同的需求。可我还不确定能不能从中发掘。”

织妫不觉得迷茫，而是越发激动，甚至低声问儿子：“昌啊，什么时候进攻楚国？”

赵昌被问得懵了一下。在他记忆里，织妫根本不是主战派，而是略显厌战

的。

这副战斗狂魔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变得也太厉害了。

织妫不等回答，而是道：“不必告诉我，但是，楚国的工匠，他们比燕国更加擅长这类铸造，一定要把他们也抓、请来。”

楚国的冶铁技术也是当世一流。织妫早就瞄上了他们的手艺，馋得很。

“……哦，哦，我记住了。”对于这种土匪发言，赵昌除了应声，实在给不出别的反应。

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织妫探讨对比铜器与铁器。

等到两人分别，赵昌正满心感叹又学到一些新知识的时候，他望着街道，突然怔住。

坏了，我是来找老妈干什么的来着。

聊起来就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天……明天再来吧。”赵昌熄了再回头的心思，他还要回去做别的事情，至少要先把刚才答应的故事写下来。

——

在听说秦国对魏大梁采取惨无人道的水攻之法后，张良的心又“啪”地亮了。

在齐国会有人想原谅秦国，这也许是受周围环境影响，另有一部分原因是张良在挑选时就过于看重人品，最重要的是，城的仇恨不够深。

现在大梁中肯定满是厌恶秦国的魏人，眼看着秦国摧毁自己的家园，这种刺目的疼痛，谁能忘却？这是天然的刺客储备库。

在听到秦王在燕国掀起怒火大肆杀戮时，张良有想过是否要去那里捡一些苟活的幸运儿，但考虑到大海捞针的难度与性价比，他将其暂时搁置。现在不用考虑了。

一定要去大梁捞人，不能错过这个被秦国送上来的机会。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他要亲自去吗？会有多大的可能性被秦人认出？

张良看着双手，与之前相比，他的皮肤已经变作浅麦色。还有姿态、口音……他早就做好了以后到处都是秦人的准备。

虽然被通缉，但没有无比精准的画像，且不会时刻有人记得寻找通缉犯。即便如此，张良还是尽力改换形象，他有自信，哪怕见到熟人，他们也无法立刻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