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地盘意识
咸阳。
韩非遇到了世纪大难题。
他只想着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韩安身上，因此用各种繁忙的理由推拒了韩安的见面邀请。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韩安身上有腿。
为了躲开风波，自己关自己禁闭的韩安深感无聊，这时候韩非还忙得没法来陪自己谈心解闷。
没关系，只是被隔空拒绝而已，这算什么，他以前还敢当着我的面喷我。
他没时间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他啊。
我又不是被秦王禁足。
韩安攒了一堆废话，急需找个可靠的人输出，他要忍不住了。
“非啊，想要见你一面真是难。”韩安临出门前考察过近来的咸阳环境，确认它逐渐安稳之后，才下定决心彻底解禁。
下班路上，韩非被偶遇了。
“不过这没有什么，唉，我明白你很忙碌，但是等到这段时间结束就可以了。”韩安根本不需要回应，自如地开启话题。
他的双眼好像有光：“等到魏国被灭，魏王投降，我就……”
我就真的有伴儿啦！
“韩赵魏终究还是一家人啊。”韩安高深地发出一句感慨，并开始在内心畅想带着后辈魏假应该做些什么。
韩非不得不打断他的畅想，隐晦提示道：“赵与韩不一样，魏与韩，又怎么能一样呢？”
先不说魏王还没投降，就算他投降了，你从哪里觉得他会甘心听秦国的话？你看看现在的赵人，以后的魏王说不定是个造反头子。
以你的个性，会愿意轻易和他接触吗？你就不怕被一起处理掉？
韩安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这回事，瞠目结舌：“他们，唉……”
我好孤独啊。
“至少，魏王会投降的。”韩非安慰道。
——
“大王，这是剩余的粮草数目……”
“为什么只剩下这么少？”魏王难以置信。
大臣似乎无法给出回答：“……”
因为被水泡过，他们的储备被大量毁坏，用救下来的存货生存，剩下的当然少了。
他今天确实是来报告己方的库存即将告急，但实际上他也是再次来进行劝降的。
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多余的话，只需要把现状摆在魏王面前，就能够起到作用。
与外围的普通人相比，身居宫殿中的魏王没有和洪水直接接触的机会，他被保护得很好，尽管时常会听到一些不妙的消息，但总体而言吃喝不愁。
魏王也不需要得到回答，原因他都清楚，他有些失魂落魄道：“秦人……可恨他们用水……”
但大梁实在是适合以水攻破。
魏王也是在看到外面的秦军开始挖沟时，才逐渐想到他的叔公，早已去世的信陵君魏无忌，曾对当时的魏王说过：如果秦国得到郑国故地，就会水淹大梁。
与其说这是预言，倒不如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周围的地形大多是平原，河流众多，城外植被繁茂，又有湖泊作为阻碍。敌人难以对城墙展开大军围攻。
充沛的水源赋予了大梁不断发展的资源，作为保护网庇佑着大梁，但相对应的，也让其具有得天独厚的被淹优势。
魏王想要阻止，派人出去破坏秦军的挖沟行动，但王贲把门堵得死死的，来一队灭一队，不让魏军有骚扰秦工程队的机会，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毁灭大梁的沟渠成型。
自己没有办法，也没有援兵可以求助，大梁四周的城池，早就被王贲围攻拿下了。
魏王只能指望着其他国家的人有点良心，也有点危机意识……
道理谁都懂，真被秦军打到自己头上，才能发觉从前不出兵救援的做法有多过分。
他想，魏国太弱了，就算帮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秦国进攻燕国是可以理解的，谁让他们做出那种故意触怒秦王的事情。
……如果燕国安全，它会来帮我吗？
如果这种时候有谁愿意出兵援助的话……谁来救一救啊。
“唉……”不想投降。
但不会有谁来救我们的。
——
“他投降……又能有什么用？”韩安幡然醒悟，“他来不了咸阳的。”
刚被抓住的时候，韩安也不是直接被带到咸阳。而是在他有了重大立功举措之后，才被接到咸阳保护起来。
韩安现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如果秦国只灭掉一个国家，他会痛斥秦国对自己的折辱。
但眼看着秦国就要横扫天下了，韩安逐渐骄傲了起来。
秦王叼得很啊，而我，是深受秦王信任的盟友哒！
念此，韩安通透而惊喜：“对啊，他相信我！”
不然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我待在咸阳呢？我把自己关起来，这真是做错了啊，我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情呢？
“非……”韩安的表情深沉，低声问，“……你还在想着复国吗？”
韩非怔住。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悄悄话？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但是，一个聪明的人，应该看得到某件事情会有多大可能实现。”韩安的面容不似之前那样一惊一乍，平静得更像一位王。
我会盯着你的。
“……嗯。”
对于这似乎骤然转变的人格，韩非略感不适。他还没看过这种正经的韩安。
两人沉默间，韩安在考虑应该如何疯狂玩耍，弥补自己错过的遗憾。
而后看见有卫卒在疾行，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些卫卒的领队看到二人，停下来恭敬地问好。
学会记住城内惹不起的人，这是基本中的基本要求。虽然以咸阳的体量来说，这很难，但韩人客卿以及全秦国都绝无仅有的唯一一位曾经的韩王，这俩的组合很好记。
“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安有不好的感觉，他刚准备玩起来。
卫卒想了想面前两人的地位和特殊程度，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说：“有几位赵人似乎得到了庇护，我们在寻找他们的踪影。”
“不是抓完了吗？”韩安眼睛一瞪，正要开骂，想到这里是咸阳，对面是秦兵，闭嘴了。
卫卒乖巧又略带焦躁，答：“是的，只是有一些赵人是最近新问出来的。”
韩非道：“你们快走吧，不要被我们耽误。”
卫卒感激地道谢，带着人继续搜寻去了。
韩安看着他们的背影，骂骂咧咧：“不让人安心，实在不让人安心。赵人真可恶。”
刚才的那副模样像是昙花一现，现在的样子才是常态。如果赵迁还活着，韩安就要忍不住去找他对线了：管好你们家的人！
“魏人还是别来咸阳的好，魏王也不行。”现在韩安的地盘意识很强。
咸阳里除了秦王，只能再有一位王，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