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都要靠我了

秦国一直是楚国关注的重点对象，因此对方一有动作，楚国边境放出的斥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楚王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相信。

但他很快回过神。秦国会有反应是正常的，他们早就对此有心理准备。

每年一到春末夏初，秦国就会动兵，这简直像是“肚子饿了就会吃饭”一样的朴实规律。

“这要怎么办……”

他只感觉到心中弥漫出迷茫与担忧。首先一点，国内要停止吗？如果停下来，这就说明自己为交易放出终止信号，景氏会因此认为已经完成任务。他们会来索取报酬吗？

倘若我说“现在情况紧急，以大局为重，等到你们把秦国击败，我再禅位”，他们还会信吗？

不给好处，继续画饼，谁都不会信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想停，其他人也不一定听。

尽管不久之前景氏一度占上风，但很快楚王便下定决心背刺，不能让其一家独大，悄摸摸地为原本的剿杀对象送重要情报。

打仗靠的就是情报，没有情报的作战，就像是瞎子走路。现在有一个巨大的二五仔在支援，眼看就要躺板板的昭氏很快起死回生，打了几场翻身仗。

楚王也不敢做得太多太明显，把隐形队友奶活了拉出濒危线之后，就又瑟缩回去。

眼看着秦国就要来了，就算大家心有怒气，也应该能够冷静下来和谈吧？楚王想。

但是和谈不能由我来提出。“我”对于目前的情况必须是不够满意的，只有这样才能……才能继续钓着景氏。

在忐忑不安下，楚王一日又一日地等待边境的变化。

不出所料，原本只是斥候隐约察觉，现在他们是真的探到了不断运输的粮草，连对面的士卒好像也变多了。

秦国准备大动干戈，所以便没有想着隐秘行军，数量太大了，瞒不住的。

“我就知道……”楚王叹气。

这种时候家里人还在互殴，完了。更让他觉得生草的是，秦国那边发来一封函，上面大概写着：我们不随便开打，但不久前我新认了一个小弟鲁，奉劝你们不要碰我小弟，要碰之前掂量一下后果。

看到这则拽得不行的通知书，是个楚人都忍不住要生气。

什么鲁？那是楚国叛军！鲁国宗庙都被我们废了，你说他们是鲁国？要点脸吧！

下定义这种东西，向来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楚国对外的拳头还硬不硬，这不清楚，但秦国打人真的很疼。

“我们没有必要凭空惹怒秦国。”反正原本也没准备处理鲁地。

其实是派过两次兵，但可能是作战时轻视，派过去的数量也不够多，被打回来了。

他们暂时又抽不出太多兵力平叛，看到鲁人也安安静静的不再乱动，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无视掉这块地方。

“这你也能忍……？哼，不论怎么样，应该准备抵御秦国。”

我们不动鲁，秦国就不打了吗？怎么可能？这年头已经没有人信这些话了，秦国一向是……

想着想着，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从前秦国打别人喜欢零帧起手，骤然掀起攻势，很少见到这回堪称提前发“预告函”的情形。

“哎……”果然，只有秦才是楚的对手。

他的心里竟然暖乎乎的。

这就是来自宿敌的尊重吧，感动。

——

“小子，你快回去吧，你家人已经来了。”李智居高临下站着，咬牙切齿。

项籍混不吝地躺在榻上，怀里抱着玉枕，道：“我不！”

他声色俱厉地后挪，背部贴墙，威胁：“难道你就不怕我回去说你的坏话吗！”

“你去说吧。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能吃又挑嘴的。”李智实在是要受不了了。

项籍不可置信：“我挑嘴吗？！你们家的饭我都吃下去了！”

“……”你吃完说的那些废话是假的吗？每次改完待遇，你总还有不满，这难道是梦里发生的事吗？

李智直接上手去拽，项籍死死扒住榻边，像黏在上面一样。

拽不动啊。

“……你太能吃了。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太富裕。而你一个人至少能用他们的两份。我很快就要养不起你了。”李智毫不在意地在孩子面前揭自己短。

“……真的吗？”项籍不由怀疑自己。

李智对于吃喝这类，从来不会断了供应，而且乱七八糟的规矩也少，项籍在这里过得挺自在，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肚量。

“真的。”

项籍便不情不愿地穿戴整齐，跟着出去，见到人，发现不是最亲近的父亲叔伯，就直接说：“再拿点钱来，令尹这里做的饭好吃，我要长住。我们项氏还能做出白吃白喝的事情吗？”

“……”

来人见项籍竟然比在家中时壮实了许多，不免沉默。

看来传言是真的，令尹养籍有一手的。既然这样……那还是先请令尹养着吧，带回去了也制不住这小祖宗。

他乐呵呵地搬来几箱伙食费，并潇洒地把人再度托付出去。

李智的钱包因此突然胀满，项籍自得地笑：“现在就好了。明天我要来三倍。”

“你吃昏头了？”李智严肃面孔，“你明明知道秦国最近在调兵，还要跟在我的身边？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回去。”

“我都不担心我，你担心什么？”项籍最近听了不少各地局势的分析讨论，隐有所获。

这与平时在家中受到的培育不一样，李智好像并不怕揠苗助长，项籍好奇什么，他就解答什么，而不是甩回去几句“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长大你就知道了”。

得到的是沉默，项籍突然感到不安：“……你不会把我卖去秦国，用我威胁我大父的，对吧？”

“……原来你还能这么用？”李智点头。

“不行！我不同意！”项籍高声道。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利用孩子左右战争，我还是人吗？”李智唾弃，然后下最后通牒，“你现在不走，以后就别想走了。”

项籍不在意：“无所谓。”我会盯着你的，不让你随便联系秦国。

他不太愿意向父辈揭李智的短，但又不想让李智在开战之后做些别的事。

对于楚国，他没什么感情。而且最近听到的感觉都是一堆垃圾，让他耻与之为伍。再者，只是令尹几句话就能让自家随上随下……这实在是没意思，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但家里人好像还挺看重的。

所以……项籍啊项籍，他们都要靠你了啊。

项籍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整个人燃了起来。只要一想到以后，那些看轻自己的人，知道他取得了多大的功劳，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他就激动得不行，积极性大幅度增长。

他开始紧紧缀在令尹身边，严密监视李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