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嘴硬
时隔许久终于又能来一次正儿八经的出游，还蹭到了高级配置，赵昌承认，他在收到老爹的共乘邀请时是心动的，但他还是很识相地拒绝，让自己不要太过分。
用严肃一点的解释是进行风险分摊，省得让人一端端一窝，实际上却是：如果旁边有个正经人，我还怎么坐得歪七扭八，也不能一直在车里躺平了。
除非把老爹也拉着一起躺平，不然……赵昌一把捂住脸：住脑，不能再想了，这太崩坏了。
更为明亮的光在此刻透了进来，秦王站在外面，扬眉：“这就是你总是不外出的原因？”
这次行程，赵昌的存在感低得像个透明人，他很少出去，完美诠释了死宅。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前线，半途车队也不太会长久停留，赵昌除了吃喝的时候会露个脸，其他时间基本都见不到面，更别说借出行的机会和谁拉关系。
“是的。”赵昌自在地放下手，然后再伸手发出邀请，“这样感受前进的道路别有一番滋味，您愿意尝试一下吗？不过现在不行，现在它已经停了下来。”
“出来。”秦王冷酷无情地说。
就像一个社牛家长看不惯自己家闷头不出的孩子，硬是要把人提溜出去透透气。
“好吧。”赵昌邀请似乎失败，整理了一下仪表，就出了安车。
走出去之后，他发觉四周投过来的视线有一点诡异，便垂下目光扫视了一眼穿着，没有问题。
看来有问题的是别人，不是我。
以往在车停之后，赵昌都会很自觉地下来，这次脑内出游的时间过长，竟然劳驾秦王亲自出场叫人，而且还不是有谁提醒暗示“二公子不在”，是大王出来之后，目光逡巡一下发现问题，便直接去找儿子，这才让众人有点稀奇。
赵昌出来之后找到老爹，随在身侧，又做出一副不戳不动的应答机器人模样。
周围景色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又不是为了赏景，停车是暂时休整，同时再处理点事物。
但对于八百年难出一回咸阳的人们来说，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同。
上次秦王出行是去邯郸，那没什么可说的，都是熟悉的老景色。这回是向南，行至半路，目前到达的地区原本属于韩国，是秦王没见过的新地区。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赵昌总觉得老爹身上有那么些许跃动的亢奋。
“别有一番滋味，是什么感觉？”秦王逛着逛着，突然问。
赵昌悚然一惊。不会吧，你不要信啊。
他都要忘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古板的正经人。而是一个收藏的手办能放一堆，没事还指望着天赐一头会下蛋的牛，喜欢改造东西，连车上的伞都能拆装成武器……的难以形容的人。
就他们旁边的那乘立车，根据甲方秦王的奇思妙想，做出了可重新组装的伞，柄中藏剑，伞可以做盾、改枪。
第一次见样品时，炫得赵昌只差当场高呼“给我也整一个”。
回去之后他问：“您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的？”
秦王严肃脸回答：“外出会有刺客，假如有刺客来袭击，就可以把它当作武器，抵挡攻击。”
理由充分且合理。
赵昌了然点头，杠道：“但是卫卒原本就要佩剑吧，还有那些戈矛，直接去拿原本备好的武器装备，不比拆卸再组装一把伞简单吗？做这样的一把伞也需要很高的技艺，有这个时间都能做好多把武器了。”
回应他的是踹过来的一脚，以及秦王的一眼瞪视。
小子，看破不说破懂吗？
这样做出来的车多帅啊，有这一点还不够吗？
赵昌挨了一下，不疼不痒地笑。
我就知道你是嘴硬。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说不定你还能弄出个变形金刚。
“……别有一番滋味，是因为躺着很舒服。”赵昌回答问题，“全身好像都可以通过它感受到地面的微妙不平与颤动，就像是我也变成了车一样。”
“呵，你还真清闲。”秦王半是嘲讽半是提醒。
这次对楚作战，其中一位将领是在燕赵战场上也都活跃过的副将，李信。
李信擅长速攻、追击、奔袭，此生一大战绩是带着精兵从蓟城追杀燕太子，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寒冷地域，一口气追到辽东襄平，不仅没迷路掉队，还拎回了燕太子的头。
这样一个长处是打动态战的将领，现在却被要求，最初先暂时按兵不动，
打静态战。这是以短示人，所以李信不能摁太久。
而这条上级传达的要求，最核心的原因，是赵昌要在开战之前削弱楚军的士气。
他们会因你而等待，如果你不做好准备，过于清闲，这是不行的。
“我能够做的事情已经足够。”赵昌明白秦王的担忧。
毕竟秦王是头一回把这种事交出去，他想着试一试，不论如何，至少不会反向激发楚国的斗志吧。拿出来稍微锻炼儿子一把，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就直接开打。
“我的计划已经交给您看了啊，您应该对我有一些信心才对。”赵昌比他的心更稳一点，大概是因为背后有一个可靠的老父亲兜底。
秦王想起那些列出种种可能性分支的计划，确实放松了一些。正是因为提交上来的内容考虑得多，经过衡量，他才最终决定试一把。
看到人的表情变得放松，赵昌便道：“我没有轻视的心……”
我很重视的啊，不然我也不会提前写稿子。
“……接下来我能做的，只是等待与见招拆招。”
算无遗策几乎是不可能的，大方向可以确定把握，细节上却需要依靠灵活的反应，根据对手的应对随时调整。
“‘只是见招拆招’？说得容易，这已经算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核心了。”秦王一放松，就喜欢开嘲讽玩。
可惜不能随便对人那样，不然秦国官员自杀率也许会蹭蹭上涨。平时也就儿子能享受一下这种待遇。
“对啊对啊。”赵昌总能让这种嘲讽接不下去，“但也不只是这样啊，您难道不觉得最近我吃得更多了吗？这都是因为我在一刻不停地思考，我想让您再安心一点啊。”
脑力活动也很费能量的好吗？
“年轻人吃得多，这是正常的事情。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吃得多。”秦王平淡道。
话虽如此，但后来赵昌发现给自己的备餐似乎更丰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