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不生气

“第一种是我认为的最有效的回应。”赵昌说。

“由将领发布命令，称会在胜利之后分出自己的收获，奖励给优秀的士卒。”

既可以笼络人心，打完就能培养出一堆爱戴者，还能提高凝聚力与积极性，从根本上进行反驳。

执行的难点在于作战中的监管体系要更新，出多少奖励，奖励谁，需要更公平的判断。而且，如果光画饼，最后却不实现，会对公信力造成很大的打击。

“但这种做法有些让人为难。”

赵昌的评价比较委婉，他不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这种魄力，既要顶住他人的不赞同，又要让渡自己的利益。

干出这种事，恐怕会被怀疑要造反。

如果有人会这么做，他就要记小本本，想办法挖角了。

对于这种解法，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微妙，显然也不认为它有成真的可能性。

“接着是更普通一些的应对，只要把事情丢给秦国就好。”赵昌稍作延伸，“为什么而战斗？当然是为了抵抗秦国，再回顾秦楚二国的争斗史，强调楚国所受的委屈、不甘，让他们强烈地敌视秦国。这就差不多可以了。”

缺点就在于，这种强烈的情绪调动是在转移视线，可用一时，但没有解决问题。

赵昌懒得再细说剩下的相似反应：“如同上一点一样，不管是为了楚国，还是为了楚王，或者是保护自己的国家、同伴……这都是在遮掩而已。”

他针对的是楚国本身存在的问题，无法回应，就只能控制、压制讨论度，然后想办法回避。

“但也有可能，他们会选择在军心动摇之前展开进攻。只要开始战斗，或许就没有心情考虑太多了。这也是我认为需要请各位了解此事的原因之一。”

要提防楚国可能的攻势。

听到这里，李信问：“您认为楚国会进攻吗？”

“很难实现。”赵昌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不是为了拿来说服人，他根本不想列出一堆方案，再针对反制。这太麻烦了。

对方的反应也是有一个可能性区间的，第一步就直接进攻的可能性太小，他不觉得会成真。

赵昌只不过是拿它来凑长度。选项一多，看起来就更有逼格一点。

李信并不失落，他也不认为楚国会主动出击。但他现在像是生出了一些兴趣，问：“请问为什么再之后的解决方法变少了呢？”

最初的发展方向很多，但每一个发展再次分支的设想就减少许多。

他还想多看点有趣的推演。

“……”赵昌脑壳疼，打了个比方说，“要用肉引诱老虎，用谷引诱老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可以精确地应对。”

根据对方最初的解法可以判断其性格，对性格有了大致预估，就不用再漫无边际地考虑。

“请问为什么知道……”李信还没有停。

蒙武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回事啊，说一两句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吗？

李信咽下原本想问的话。他知道这件事有用，只是心中还有一点不痛快。

时至今日，他才彻底明白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

如果在最开始就进攻楚国，那时楚军的防备还不严，说不定现在自己都能打到楚国首都了。

但由于目前只是集兵，导致楚国侦查到情况，也跟着增加防守的力量。两军不断增加对峙的砝码，所以就这样错过了速攻袭击的机会。

“秦强过楚，即便这些因为意外而没有办法成功，我们也可以胜利。”李信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担保似的兜底。

二公子，您就去做吧，剩下的不需要担忧。

继赵昌之后，蒙武突然也觉得脑壳疼，他听到了这其中的微妙不满。

哪里有这样的假设？这分明藏了一层“无论你成不成，对我们的战果都没有影响”。

换言之，可以解释成：二公子做的是无用功。

原本秦王想让蒙恬和李信一起上，但考虑到这次动兵多，两个年轻人又意气风发，与预想的整体风格会有偏差，最终选择让蒙武来当压舱石。

蒙武现在不仅担心二公子听出来李信的情绪，更担心二公子怼回去。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想，等会一定要控制住李信。

难道这就是大王不出现的原因吗？

这也太考验我了。我该怎么让他们冷静？

“您有这个信心就好。”赵昌满意道，“但它能够成功是最好的。我很想看到您能带着秦军一口气击溃所有楚军，攻下郢都。”

李信暗松一口气，刚才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还好二公子没什么反应。

“各位应该还有需要忙碌的事情，不如今天就暂且到这里结束。纸张请留下，也请不要向他人多言。后续我们可能还会有交流，将来请多派斥候关注楚人的动向，从多方面印证整体的效果。”赵昌不想再多说废话，反正今天就是来通知一下，给他们透个底。

刚开始时他还心血来潮，想问问从将军视角的建议，现在感觉也没什么必要。

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闻言，蒙武给李信使眼色。

你就不弥补一下吗？

愣头青接收不到信号，蒙武便自己开口，感慨又期待地说：“如果能让他们士气溃败，就不用再过多忧虑楚军了啊。”

二公子啊，咱们一定能行的。

“大概吧。楚国或许没有武安君李牧，但这里也没有大将军王翦。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赵昌对他们颔首致意，表达了自己的谨慎态度，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率先离去。

这话杀伤力与侮辱性的强度极具弹性。

对于敏锐的人来说，就差补一句：飘什么飘？你以为自己是王翦？

表面上是对着空地放技能，实际上是单体平a出暴击还带全体溅射伤害，剩下的人都隐约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一脸。

但仔细分辨，好像又没啥，毕竟这是事实。所以现在到底该不该生气？

蒙武在赵昌离开之后笑了出来，笑声打破沉默，他对李信道：“这不就是你刚才的话吗？”

让他们气也不好，不气心里又略膈应。

原样还击的二公子，真是有趣啊。记仇的样子和大王有点像，但并不是完全一样。

“二公子是在生气吗？”李信被蒙武点了一下，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对。他没想到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怒意却克制得几乎无法察觉。

蒙武心宽，道：“现在已经没有了。”

方才见到他离开的步伐轻松，想必说完那句话后就放下了。

哪里能让这种小事困在心中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