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你眼盲,懂?
离开王宫便是健步如飞,两人轮流运送楚王,顺利抵达终点。
等看到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哦~”项籍看着被摆在床榻上的楚王,若有所思。
他招呼其他人来,说:“脸上开始泛青了,看这个拳头,我们需要抹些膏药吗?”
“鹅鹅鹅鹅鹅……”关瑶笑得乐不可支,“这个印记不是我干的。”
李智沉重道:“该把镜子都收好。”
环首望去,这一屋中竟然全是缺德的人,没有一个切实为此担忧或愧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绑架犯。
面对清晰的痕迹,成叶留下来为熊升上药。关瑶被马奚带走,去研究李智提供的可选对象。
接下来,他们要负责浑水摸鱼,等到寿春混乱的时候,多狙击几个黑名单成员。
令尹消失后,与他相关的人可能会被牵连。因此大部分人要躲起来。
李智再次确认重要的内容已经全部送出去,放松地走出房门,走到院中,看到项籍正半躺在一块石头上晒月亮。
“……为什么要救他?你不忠于他,难道是还想用他做什么吗?”项籍侧过头,问。
李智笑得畅快,望着天空,孤月空悬。
他如同卸下重负,对项籍道:“留他在王宫,他只有死路一条。我答应过自己,要保住他的命。”
项籍似乎感觉令尹眼中在闪烁波动,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令尹甚至笑得比以往更开心一些。
“第一步……做到了。”李智说。
项籍定在他身上看了一会,回头看另一边廊道的成叶,道:“想去大梁旅行的外兄。他说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你就不生气吗?”
只是一己之私,却要你们承担失去生命的风险。
成叶饿了,为楚王敷完药,捧着一碟狗肉坐在走廊边吃边赏月。
听到询问,答:“他让我去做这件事,不是因为他想要伤害我,而是因为我能够帮助他。”
“假如你不小心亡命在宫中呢,你还没去过大梁吧。”项籍好奇道。
成叶又拎了一块肉吃掉,说:“活着的人,会替逝去的人继续前进。”
我死了,令尹会接过我的愿望,帮我完成它。
李智笑呵呵地看着项籍“挑拨离间”失败,问:“难道你就不愿意帮我这么做吗?”
“我不。”项籍似乎觉得这样太无情,又解释,“至少不能在宫中亡命,如果很危险……就是,我……”
“我懂我懂。这个问题略过,你来换上新衣吧,我们要准备离开了。”李智道。
项籍当即翻身而起,期待又激动,跟着令尹去看被严防死守的衣箱。
借着灯光,他看到令尹拿出一套浅黄为主的衣裳,布料不够细腻,但既然是用作逃跑的,要求不能太高。
他还算满意,点评:“看上去像春天。”
好看,是令尹派人给自己做的。
“你很有鉴赏天赋嘛。”李智赞叹,把衣服丢给他,“春天的女孩,喜欢吗?”
“……啊?”
李智略带可惜地说:“但是你太壮实了。好在年纪小,还没有长开,不然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你今年多大来着?”
项籍怀疑人生地拿着衣服看来看去,原本很顺眼的花纹样式,现在越看越觉得不行,怨念道:“我是幽王六年生人。”
“哦,是王政十五年。”李智怀念过去地叹息,“十九年初,我到了这里,现在已经是二十二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是怎么一年就当上令尹的?”项籍说着话,把衣服放下了。
“我也不知道,但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李智语调凉凉。
项籍一掌拍在箱子上:“我不!”
“不要任性。你该知道,郢都中有多少人见过我的这张脸,严查的时候风险太大。”李智平时虽然不是街溜子,但也没少接触各类人群。
最开始他思考过应该怎么减少风险,回想起当初公子的操作,这点醒了他。
“而你的特征更是十分明显……”李智取出一条配套的布带,“遮住眼睛,你是眼盲的女童,懂吗?”
项籍咬牙:“这个郢都,非离开不可吗?”
“我手中无粮无兵,且不能轻易外出。不离开,我拿什么藏匿楚王?假如藏完被发现,又该拿什么保护你们?”
“那凭什么我是盲女!”项籍不服。
李智淡定地拎出一套窄袖深衣,道:“事实上,我是你的阿姊。我是一个哑巴。”
受到某人的启发,他现在连身份证明都造好了。
“……”项籍顿时无话可说,心中的不快散去大半,他指着箱中其余的衣裳,“那是给我们更换的吗?”
“嗯,原本还有给奚准备的,他比瑶更瘦一些,正好合适。但谁让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做。”
“没有给楚王的吗?”项籍拎出来看了看。
“我不能打他,也不好劝他。”李智讲得很实在,又继续说身份设定,“有男子在外也更方便,他是好心的远房族叔,带着我们一哑一盲两个拖累。”
“哦。”项籍拿起给马奚的那套,看了一会,笑容逐渐放肆起来,“呵呵呵呵……他必须得穿!”
生活的快乐在于迫害友人。
李智在旁边道:“只看这纹样制式,并不能完全分清男女。重要的是,必须让他刮胡,重梳发型。”
他做的衣服不是那种垂胡长袖长裾的精美制品,而是普通的通用款。衣裾较低,男女皆可穿,属于接近底层劳动人民的样式。
“那你……”项籍的快乐慢慢消失。
刮胡子,是一种侮辱。
李智不由触碰唇角的胡须,叹气:“我的牺牲,能算得了什么呢?”
“哦……我们……要怎么出城?”项籍闷闷不乐地把马奚的衣服放回去,道。
“不用担心。等会就离开我的家,先藏在别处准备。潜他在城外为我们筹备了行李,他也会收留一部分人。明天开了城门,查验或许会变得十分严格,假如……可能还要让你主导对话。”
“……为什么?”
李智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是哑巴,而我们的‘远房族叔’又晕倒了。”
“你是哑巴,你就不能用手比划吗?”项籍气道。
“苍天啊,你就这样对待你不能说话的阿姊?”李智悲痛捂心,说。
“你不能说话,我还眼盲呢。”项籍气冲冲地把蒙眼的布条系上,转了一圈,左看右看,“我还能看得见。”
李智皱眉:“你行动太利落,不像盲人。我应该做得厚一点。”
“哼。”项籍一把将布条摘下来,“快把他弄醒,不然我讲话会有差错。”
“不一定,遇到事情,或许他不如你镇定。”李智又想到,熊升脸上的青紫斑驳似乎还能影响查验。
“令尹,你夸我也是没有用的。”项籍略昂首表达不屑,拎着自己的那套衣服就要离开。
“天亮我就不是令尹了,也不能随意说话,趁现在夸刚好。”
闻言,项籍停下脚步,迟疑。
他感到迷惑,又有些向往,询问:“……为什么你能放得下。”
“我怎么知道……令尹来得意外,消失得也意外,这不是刚好吗?”
李智看人不动,催促道:“快换衣,我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