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栽一跟头的线索

“汝阴的那位萧,派人将他送回汝阴吧,上次的那个军侯应该还在吧?还是让他负责看守。如果还有想要交谈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

赵昌在来到阳夏前正与汝阴的小头目聊天,由于紧急事件,让他只能中断谈话,因而在离开前,他告知他们可以之后续谈。

“这个,也一起带过去,交给毋。”

撒出去的那些搞言论的楚人原本待在属于楚国的地区,但是秦军一阵突袭,拿下了前线的一层城池。

像是负责汝阴的陈毋,现在变成了待在秦国最前线城池的陈毋。

既然它们已经属于秦国,那么重要性就降低,他需要针对的是那些楚国的地盘。所以赵昌重新安排了这些人的负责地区,让他们挪地方。

这几天,众人忙碌,可惜没有忙出什么成果。

赵昌不仅要接收来自阳夏的汇报,还要了解周围几个城池的探查情况。

秦王曾经出没的地方,也是嫌疑人可能到达的地方,全都不能放过。

即便暂时没有取得成果,赵昌也不失落。他觉得总归会抓住的。

前线驻军严密,对方偏在众人认为最不可能刺杀的时候刺杀。

众所周知,同一时间段,一个人做出的决策会有相似的倾向。

既然选择这个刺杀计划的人,是在反其道而行之……

那么他在藏匿的时候,有很大可能,也会率先采取这种逆向思维。

再次反其道而行之,藏在众人认为最不可能藏匿的地方,利用他人松懈的心理。

这是一个胆大又冷静的人。

而“最不可能藏匿的地方”,无疑就是秦王受刺的近处。

也就是正在开展搜查工作的这一圈城池。

正常人犯了大罪,都会远远逃窜。正常人搜捕,也会按照这个想法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在赵昌拿过指挥权之后,周围城池就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只划出一个小小的范围,所以可以把更多力量投入这个小圈之中,而并非扩大四散搜寻,看似范围惊人,实际上捕网疏松,一条鱼都逮不住。

虽然可能会因为这些行动打草惊蛇,但目前他们连草在哪里都不知道,又遑论蛇呢?惊就惊吧,惊到了还更方便。

反正该设卡的路已经全都守好了,山麓、丘陵、河川、渡口,能逃的缝隙赵昌也都派去驻兵把守。

动用人力之多,围守之细致,相当罕见。

对此,没有多少人有异议。一方面,如果敢有异议,头上顶着“我爹都受伤了”这几个加黑加粗大字的二公子会生气,另一方面……

还有很多没有参与设卡的士卒,他们正眼巴巴地希望再来几个卡口,把自己也选上。

总之,我们很想为大王贡献一份力量啊!当然,如果那些同伙逃跑时能向我驻守的卡口跑就好了,呲溜。

网已经张开,饵料也已经撒好。

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赵昌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也不缺耐性。

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抵挡千千万万的群众之力。

民众提供线索,官吏士卒排查,错误错误,无关无关。

接连遇挫,但这又何尝不是在接近真相。

排除的错误越多,离正确就越近。

身为领头者,赵昌的这种观念与信心,无疑也影响了他之下的二级指挥。因此,他们更能够在无果的现实中,仍旧保持最初的动力。

进而将这种动力向下扩散,再坚定不移地向前。

而后,线索终于浮现。

“公公公子……”常方上气不接下气地经过通报进来,“有,有人发现了……”

他一路奔跑,连仪态都顾不上。这几天的排查毫无回应,好不容易揪到线头,常方激动得都想要大喊大叫。

“是谁?”赵昌惊喜地起身。

虽然面对无果的现实,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沉稳的,但总是收不到反馈,他心里也没底啊,只能咬牙硬扛。

如果再没有好消息,他就要换险招了。

“是,是回,回他带来一个,一个人……”常方努力平复呼吸。

“走。”赵昌迈步,示意常方带自己去见人。

他们赶忙前去。

最后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灰败男子,身上沾染尘土,走起

来还一瘸一拐的。身边站着一个瑟缩而不知所措的半大少年。

赵昌想:该不会是什么勇斗凶手,逃离追杀,抢来情报……

“公子,这是我县的仓吏回。”常方介绍道。

邹回恭恭敬敬,并不因为他乱七八糟的外表而尴尬或是羞愧。

这几天,他拼了命地肝。只在深夜做完工作时才会浅眠一会。

连带着他的同僚下属们也开始两班倒,几乎昼夜不歇。肝着肝着,脸色就差了,一副很快就要猝死的样子。

邹回并不是没有规划地狂肝,他认为:别人查过的地方,我没必要再查。

他不是专业的刑狱从业者,别人都犁过一遍的地,他再犁也没用,不可能从中发现什么隐秘的线索。

他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

所以,邹回每天往还没被排查到的地方跑,在路途上要耗去大半时间,且地方越偏,民居就越稀疏,他看不了几家就得回去收粮。

今天在照常赶路的时候,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阳光一照,他就有些头晕目眩,一晃眼,脚下不稳,当即栽进了沟里。

还好他没有殉职,而是被不远处采草的小少年发现了。

荇知道这人是个吏员,看衣服就能看出来,他走下去把人弄起来,看到人睁开眼,他本想离开,却被拦下来。

邹回迷迷瞪瞪地聚神,感觉自己被搀扶,正在感慨遇到了好心人,视线中出现荇的手臂,还有他身着的衣物,最后目光停留在肩附近的补丁上。

针脚密密麻麻,似乎是为了更稳固,缝制的线交错,打了三圈的结……

好像啊……

好像那件麻衣……

那件证据一直摆在县衙,官吏都看过的。邹回也记得它的针脚,而且还细细地观察过。

“你……能送我回县衙吗?”邹回不需要装出虚弱的样子,他现在就很虚弱,“我的下属都有事情要忙,我担心半路再跌倒,你能送我回县衙吗?我可以支付报酬,毕竟你救了我一命。”

“不不不……”荇没图什么报酬。

最后,他陪着邹回到了县衙。

然后经历了噩梦。

这个虚弱的官吏竟然直接让人把自己围住!然后强行扒自己的上衣!几个官吏抱着衣服翻开来看……

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嗷嗷大叫!又跳又叫!

荇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了。

他又害怕又震惊。

这就是我们的父母官?

即便最后邹回让他穿好上衣,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荇仍旧是心有余悸。

“公子,他所穿的衣物,与刺客的衣着,应该是相似的制作。”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