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我不道啊

自家爷爷这几天心情很好，总是带着笑容。王离称其为冒坏水的微笑。

他怕这是想出了坑自己的新式折磨法。但是等待几天，没等到审判落下。

王离就能够确认，有别的倒霉人士在顶着。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王翦不会在培养过程中刻意遮掩自己的做法，要教就尽力都教出去。在教导的时候瞒这瞒那，是嫌王家将来过得太好了吧。

但还有一点是要注意的，他没有把对秦王父子某些操作的猜测说出去。只是简单分析了他要做的选择：吹李斯。

王离心梗：“大父……为什么这么担心呢？您将来说不定能够列土封疆……”

不是吧，爷爷。你怕功高震主我能理解，但是用我们家的资源去推廷尉，这也让步太多了。他功劳再大，还能有亲自上场作战的人功劳大吗？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稳如老狗的王翦笑容逐渐消失，道：“列土封疆，谁告诉你的？”

离以前没有说过这种想法，我也从来没这么表达过意愿，贲……据我所知，这些年更没有单独给离写过传书。

突然和往常有不一样的地方，大概率是这段时间在外受到谁的影响。

王离说不出不笑的大父与和善的大父哪一个更可怕一点，在他看来这两个都是地狱，心里便有些抽抽的，身体紧绷，回想，道：“是已。”

王绾家的儿子之前向他偶然提到的恭维。无非就是一些对大将军的崇敬，王离听得与有荣焉。

“这……不对吗？”王离从大父的反应中感受到过于明显的异样。

王翦没有直说，而是道：“二十一年的大雪，你还记得吧。”

百年难遇，生平仅见，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于雪天，现在赵昌还有点应激，冬天看到飘小雪花，他心中就空荡漏风，时不时盯着窗外看，夜里也睡不着，生怕一睁眼就变成漫天鹅毛，非得等到雪停才能安心。

“记得。”王离自然也是忘不了的。

王翦看上去要深谈：“那天……二公子说的话，你记得吗？”

王离回忆半天，只道：“二公子他看重秦人，也看重士卒。”

他不在现场，只是听过一些转述。

对此，王翦不做评价，将他想讲述的重点提出来：“大雪那天二公子说过，统一之后等待我们的是另一条道路。为此，我们应当谨慎。”

“‘另一条道路’。”王翦觉得孙子还有的磨，他那双因年龄而逐渐浑浊的眼珠此刻却清亮又锐利，“如果行分封，统一之后，又怎么会是新的道路呢？”

没有人走过的路才需要警惕，才需要小心。

但什么才算没有人走过的路？

分封算吗？

离，你不能从言论中分析倾向，嗅觉不够，把你放出去，言谈中便会掉入别人的陷阱。

王离阿巴阿巴：“可是，这……二公子的话，怎么能……”

“你是认为他的话语不能当真，还是认为他在众人面前失言？”

王翦现在想要一个超级聪明的孙子，但是，养都养了，只能受着。

“会失言的人得不到王上这样过于偏心的青睐。你不相信二公子的谨慎，至少也该相信王上的敏锐。那一天，他对于公子昌所说的内容没有更多反应。而二公子当时唯一的失控其实是驱逐平准令。”

王离听着，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梦想碎掉了，道：“如果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他们却都那样说着可能性。”

“离啊，二公子的那番话，是在让早有准备的人心中有所准备，而他们正是也猜出了这一点，心生不甘，才会故意向你说出多余的话。

“进攻楚国已经取得成果，剩下的对于秦国又哪里能算阻碍？事情了结就要做封赏，眼看即将一统，在这个关头，他们想要用你来试探我、拉拢我。”

王翦叹气，突然又做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咳了两声。

“你别再与他们过多来往，问起来就装作不知。”你小子，装憨总会吧。

“至于这件事，廷尉和客卿能同意再说。”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罢了。风雨就让年轻人来挡吧。

——

随着寿春被攻下，李信追到部分外逃的氏族，他们很快被转移到咸阳。

秦国首都的大杂烩再添一重要类别。楚人带来的不止有迥异的风俗习惯，还有……

“学令

，您认为它眼熟吗？它真的很像我兄长的字。”严星眼神清澈，拿着一本精装字典，向赵高询问。

这是最近班里的楚人同学自带的教具，严星和人交了朋友，瞥到之后，越看越熟悉。

“哦？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的字迹！确实很像尚所写啊。”赵高奇了，翻看惊叹。

严星道：“是的，他说这是从前在一位秦国行商手中购得的。”

赵高不带慌的，说：“尚的字一向规整，有人能写出与他相似的字迹，这可以理解。”

好奇怪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完全不知道。

反正不可能是我把大家的作业和罚抄整理完卖掉了。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是啊。”严星遗憾，“如果能知道这是谁抄录的，兄长一定会想要见到他的。”

赵高装模作样地感叹：“是这样不错，现在能够看到字，或许将来就能遇到人吧。抱着这样的期待，总有一天可以遇到的。”

他好说歹说把学生蒙过去，送离办公室，长舒一口气。

这些年，赵高人力印刷厂出品的书籍，用过的都说好。

他承担起许多幕后供给工作，并含泪把任务分配到学生头上。最近还接了来自公子的订单。

而之前不管是甘罗带去燕地的字典，还是三署的部分资料，又或者是开源创收，循环割韭菜……

为了延迟暴露的时间，他已经在尽量挑选遥远的客户售卖。

赵高紧紧地握笔。

但卖出去之前我也没想到楚国会这么拉啊！

这才几年，连一代人都没过，学宫里还有不少人认识第一届学生呢！楚国好歹也再多撑一段时间啊，等到我升职卸任不行吗？

到时候爱怎么暴露就怎么暴露。

楚国，真是太废了。赵高牙根痒痒，磨来磨去，且非常不合时宜地把想法拐到楚人李斯身上。

如果廷尉也这么没用就好了……

赵高把幻想挤出脑外，专心思索。

今天会有一个人发现问题，以后就会有更多人，还有卖到齐国的那些，看来很快也要被咸阳回收。

要在彻底暴露之前想一个好办法。

赵高坚定了甩锅的决心。

毕竟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令，我什么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