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三步，承认事情很糟糕，但什么也做不了
冷风夹杂着沙子大小的雪子砸在人脸上，尽管每个人都穿了厚厚的外套以及一套相对比较专业的探险设备，但刺骨的寒意仍然让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这些选自执法队的成员身体素质都非常过硬，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一般人不具备的坚韧不拔的意志力，这种意志力是狄克由培养的，目的是为了打造一支执行力过硬的队伍。
在战争期间，他们可以无缝变成一支强大的军队，供狄克驱使。
“出发！”
狄克一声令下，所有人按照队列顺序依次离开定居点。
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狄克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项任务困难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虽说狄克提前做好了预案，准备了另一支预备队，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剩下这支预备队能否做得比前者好都是个未知数。
超级风暴突然出现在大裂缝处破坏了狄克原本的安排，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筹备计划。
饶是他及时做出反应，狄克也依然有种局势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厌恶这种感觉。
狄克是个潜在的完美主义者，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捏在手中。
“这次可能真得向神祈祷了……”
狄克轻叹一声。
他在小队离开前给了队长奥斯汀·洛克一台传呼器，这台传呼器原本是亚历山大那支探险队使用的，他们返回后，传呼器自然也归还到狄克手上。
因为接应任务很特殊，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狄克为了以防万一，选择将这台传呼器交到奥斯汀手上。
届时他就可以通过传呼器随时与小队取得联系，大大降低任务失败的概率。
话虽这么说，但若是他们发生了意外，狄克真不见得能立即赶去支援，只能说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了什么并迅速做出反应，这更多的其实是确保任务继续推进。
……
中午，经过几次联络失败后，凯瑟琳终于联系上了狄克：
“指挥官大人，这次您能听见吗？”
凯瑟琳的声音显得很疲倦。
“能，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狄克急忙问道。
他迫切想知道无畏舰里是个什么情况，毕竟此刻超级风暴正笼罩那里。
“滋……”
“滋滋……”
传呼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
“喂？听得见吗？”
狄克大声问道。
“能……”
凯瑟琳回答，“指挥官……我们……滋滋……很不好……”
“什么很不好？！”
“我们的情况。”过了一会后，通讯逐渐恢复正常，凯瑟琳道：“我现在没法离出口太近，那里风很大，会影响我们之间的通讯。”
“那你先回去再说。”
“我已经返回了。”
“你刚刚说，你们的情况很不好？”
狄克眉头紧皱，“你们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超级风暴导致任务进展不顺？”
“是这样的指挥官大人，你说的只是一方面，的确，由于风暴的干扰，我们没法将核心从无畏舰上搬运至洞穴中，但这并不影响无畏舰上的拆卸工作，而且风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强，在某个时间段我们是可以继续搬运核心的。”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还没停止工作？”
这倒是一个惊喜，狄克之前做的最坏的打算是在风暴降临后他们全部停止工作，那样的话，完成任务的时间就得往后挪一挪。
“是的，目前我们已经将16颗核心转移至洞穴中，而在无畏舰上，还有24颗核心没有运出来，按目前这个效率，可能需要三天时间，因为得分三趟才行，一趟最多运出来8颗。”
凯瑟琳详细说明她现在的处境。
狄克稍作思考，对她道：
“时间来不及了，如果等你们把那三批核心全部运出来，我们还得花时间将它送到定居点，往返几趟实在太耗时间了，而且目前定居点里已经有16颗核心，距离最低任务目标还剩20颗，我认为你们只需要先运过来20颗就行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安排……”
凯瑟琳无奈地点点头。
“噢，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我得向您汇报，相比于刚才跟您提到的问题，这件事更棘手、紧迫！”
她沉声道：“探险队里有两个人昏迷过去了，而且几个小时都不见苏醒，我们这里没有医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有人昏迷了？”
狄克心里咯噔一下。
听到这话他第一反应是毒气发作了。
因为从凯瑟琳的描述上看，他们不太可能是因为受寒而导致昏迷。
“是不是因为受寒导致的？”
狄克追问道。
哪怕他心里很清楚大概率是因为毒气他也得把凯瑟琳往其他方面引，否则的话对方要是刨根问底，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凯瑟
琳是聪明人，如果只是在她面前编造一个谎言还好，她没准因为自己的身份不会多想，但要是撒的谎多了，就算她是再傻的人也会产生怀疑。
“我感觉不像，因为他们是和其他人一起工作的，但其他人并没有出现这种症状。”
凯瑟琳道，“而且这两人最开始在进入动力舱之前就表现出恶心、头晕的症状，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毒气的影响？可是您之前不是说毒气不会危及生命安全吗？”
“确实是这样，你们之前也接触过毒气，不也没出现严重的后遗症吗？”
“那他们为什么会晕倒？而且我们在工作时还戴了防毒头套，难不成头套没用？”
“头套不可能没用。”
狄克当即驳斥了这种猜测。
“每一套防毒套装都是经过测试的，当然了，头套不能保证毒气完全不会被吸入体内，但大部分毒气还是会被挡在头套外面，只有少量毒气有机会侵入人的身体里。”
防毒套装虽然不是他生产的，但整个流程照理说应当由狄克监督负责，出了事只能找他。
这样一来，狄克怎么可能承认是防毒套装的问题呢？那不相当于告诉凯瑟琳锅他背了吗？
背锅是不可能背的，于是狄克拼命甩锅，试图寻找其他原因。
然而，凯瑟琳也不好糊弄，她多次提出关键问题，狄克只能尽量敷衍，可敷衍得多了她也能察觉出来：
“您不妨把话敞开了说。”
凯瑟琳认真道。
“他们的昏迷是不是和毒气有关？”
到了这一刻，继续否认也于事无补了，狄克只好回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毒气的适应能力也不同，我前面说了，防毒头套能防住大部分毒气，但肯定还有少量毒气会被你们吸入，所以我也没法保证每个吸入毒气的人都不会产生不适反应。”
“凯瑟琳小姐，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医生，我对毒气没那么了解。”
“指挥官大人，您是否在自我开脱？”
“当然没有。”
“可从您的话来看，您提供的防毒装备未能阻挡毒气，这难道不是您的失职吗？”
狄克哑然。
凯瑟琳接着说：“现在队伍里人心惶惶，大家既恐慌又愤怒，您应该知道他们都是来赚食物券和暖气券的，没人想过可能把命搭在这里，如果您在一开始就告诉大家吸入毒气可能产生严重后果，我想他们不见得会接这个赏金任务。”
“我现在对您的诚信产生了怀疑，您需要进行辩解吗？”
【你触发了生存任务：信任危机】
【因为两名探险队员生命垂危，其他成员对你支持度和信仰值发生剧烈波动，请在1小时内将这两项数值恢复至安全水平之上，否则将导致探险队失去控制】
【任务成功：探险队将继续处于你的掌控中（不会发生独走）、生存点+400】
【任务失败：探险队对你的支持度-40%、信仰值-30；民众对你的希望值-20%、不满值+20%】
“我不需要辩解，但请容我详细说明现在的情况，希望你先保持冷静！”
狄克决定先把凯瑟琳稳住。
她是探险队的主心骨，只要她不做出过激反应，那其他人也会回到自己的掌控中。
“首先，我现在不在现场，你也说了你们那里没有医生，所以那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能确定，对不对？”
“有可能是毒气的缘故，也有可能和其他事情有关，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凯瑟琳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您继续说，我把传呼器放在大家的面前，每个人都能听到您的话。”
听罢，狄克深呼一口气，语气十分诚恳：
“很抱歉，各位，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指挥官难辞其咎，如果各位心里不舒服，可以直接骂我，我向你们保证，不管你们说什么事后我都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死寂。
传呼器里除了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并没有出现有人破口大骂的情况。
这么看来，他们的情绪应该比较稳定。
狄克就怕局势突然失控，这种情况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持冷静。
“是这样的，刚才凯瑟琳女士提到了他们的昏迷可能是毒气导致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因为我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现在就算它是这个原因吧，那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防毒装备上。”
“您不是说防毒头套可以阻止毒气侵入体内吗？”
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质问狄克。
“我当时没有说清楚，你们拿到的防毒装备只是初级产品，大家也都知道，现在定居点里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工程师和工人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来制造这些装备了，这些装备耗尽了他们的心血，希望大家不要把气撒在他们头上，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建造定居点辛勤工作的普通人。”
狄克这段回复很巧妙。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在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拦，但作为
亲身经历这件事的探险队员，这些人反而会因为狄克的态度对他产生一定程度的理解。
人都是有恻隐心的。
“虽然您不必承担所有责任，但防毒装备的生存是由您负责监督的，如果最终证实是防毒面具的问题，我们希望您到时候给所有参加探险任务的人一个交代。”
另一名探险队员道。
“当然，我愿意为此承担代价。”
狄克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其余探险队员，包括凯瑟琳在内，倍感惊讶。
“您知道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凯瑟琳不解道，“您这是在默许我们保留事后对您发起弹劾的权利！这事如果捅到了议会，您是有很大的概率被罢免的！您应该知道联邦对赏金猎人这种灰色领域的态度！”
“是的，我知道。”
狄克点头。
“那您还要这样做？”
众人都想不通狄克意图何在。
过了一会，他语重心长的回答道：“推进赏金法案的后果我一清二楚，但为了定居点，为了所有人能活下来，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我愿意承担所有的代价。”
“不管你们要弹劾我也好、对我发起不信任公投也罢，我希望你们现在都能冷静下来，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把核心运抵定居点，倘若这中间出现差池，我们每一个人都得承担被冻死的风险！”
听到这里，探险队员心中对狄克仅存的怨气也烟消云散。
狄克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他们冷静下来。
“或许你们会觉得如果当初生产防毒装备的时候应当更慎重一些，但没人能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谁能料到动力舱内部的毒气浓度这么高？”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即便现在找出导致它发生的原因也没有用了，不是么？”
狄克试图努力弱化追责问题的重要性，这就是汉弗莱四步法中的第三步：
承认事情非常糟糕，一些人因此付出了代价，可惜什么也做不了了。
人已经昏迷了，医生也不在那边，冲他发火有什么意义呢？能改变结果吗？
正确的做法是尽量忽略它，继续推进任务。
“你们身上带着急救药吧？先给他们服用，虽不能保证完全治愈他们，但至少能缓解病情，其他事情等平安返回定居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