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新航线
“不管各位对指控一事有何看法都可以畅所欲言，但我提前说明，我们来这里召开会议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吵架，至于刚才比尔先生提出用狄克·卡文迪许男爵顶罪一事，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可能相信这种幼稚的言论。”
“我承认，联邦政府内部反对我的声音不小，但各位，此刻我坐在这里代表的是Bmt全体股东，某些人认为把我换下去就可以避免这场司法迫害的想法是可笑的！”
夏琳声音中性十足，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她的目光巡视四周，锐利的眼神让股东们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最好在作出决定前先调查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而不是抱着天真的绥靖思想！”
“据我的线人透露，目前针对Bmt的多项司法指控已经提交至内政部，不出意外的话女王陛下很快将对此事进行裁决，在女王陛下未做出决定前，一切都可以改变，若女王陛下应许此事，则代表皇室默认他们对Bmt动手，届时我们更应该寻找别的出路。”
“您的意思是和几位部长大臣‘讨论’一下？”
一个叫贝克·摩根的老人试探道。
他是摩根家族的话事人，世袭子爵官职，家族应该几十年的发展积累的不少资本，在伦敦也是上得了台面的贵族。
不过摩根家族不同于坎贝尔家族这种传承一百多年的大家族，摩根家族真正发迹的时间还是在最近这20年，子爵的头衔也是在伊丽莎白执政期间册封的。
他们属于“新贵族”，比卡文迪许还要新。
伦敦的正米字旗老爷们是最瞧不起新贵族的，连卡文迪许这种备受伊丽莎白宠信、索尔大公官拜内阁首相的都尚且如此，何况是与卡文迪许家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的摩根家族。
类似的例子有许多，Bmt不少股东都是新贵族、新资本，这也让Bmt在伦敦资本市场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眼人都能看出联邦的权利阶层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老贵族们依然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其实在夏琳看来，这场声势浩大的司法清算核心目标就是Bmt的新贵股东，老贵族们正试图给新兴势力当头一棒，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联邦的统治者。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势力欲借机一块清算她。
而贝克口中的“部长大臣”就是与Bmt存在金钱往来的联邦高管，他认为既然提案已经送抵白金汉宫，那么这时候让大臣们给女王陛下吹吹风就是。
毕竟事情一旦闹大，倒霉的可不止是Bmt，那些与Bmt有过权钱交易的老爷们也跑不了。
这些人在联邦政府中影响力极大，即便东窗事发不会给他们造成致命打击，但总归要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他们肯定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大家都接受贿赂了，凭什么查我？是看不起我吗？
只要Bmt以此为由游说那些官员，司法起诉的事未必就压不下来。
贝克的想法也是大多数股东的意思，都是体面人，差不多得了，要钱就给你点，别掀桌子就行。
他们认为那些针对他们的势力必然不敢斗争到底，两败俱伤是最差的结果。
在联邦，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欧陆国家，人们在进行谈判时往往喜欢先进行极限施压，比如政客在攻击政敌时就会起很高的调，一副与对方不死不休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的目的不是死磕到底，而是希望借助这种方式给对方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从而迫使对方在谈判桌上让步、妥协，自己以此获得最大的利益。
换而言之，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鱼死网破，而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么多年大家来一直是这么玩的，玩的次数多了，上当受骗的人就少了，这就是为什么贝克等人认为针对Bmt的攻击还有回旋余地的底层逻辑。
但夏琳不这么看。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司法起诉绝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若Bmt采取和以前一样的绥靖策略，很可能会彻底栽在这件事上。
因此，夏琳在经过慎重的思考后回答道：
“Bmt已然成为风暴的中心，大臣们是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的，Bmt已经身处悬崖边缘，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自救，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
“各位，命运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可不好受，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Bmt剔除取暖联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这一步计划顺利实现，他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拆分Bmt！”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震耳发聩，听得众人不知所措。
“公爵大人，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感觉……”
“呵，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监管机构第一时间把提案送到内阁，而不是放到议会上讨论？”
夏琳冷笑，“你们觉得女王陛下和王室在这件事情上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众人哗然。
他们刚才设想的种种情况都没有把王室考虑进来，但经夏琳这么一提醒，某些聪明人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难道是王室要对
Bmt动手？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样的事王室又不是没干过！”
“如果王室参与进来，这事就麻烦了，岂不是说联邦法院会站在敌人那边？我没记错的话在联邦最高法院12名大法官中，有6人存在王室背景，一旦官司打到联邦最高法院，我们几乎不可能赢！”
“上帝啊，他们简直是贪得无厌的豺狼！这是要彻底毁了Bmt啊！”
“我怎么觉着那些人的目标是Bmt背后的矿山呢？”
人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还是把希望放在夏琳身上，他们认为夏琳应当释放自己在法兰西的影响力，从而将这起司法诉讼上升至外交事故，如此一来水就能彻底搅浑，没准Bmt能借此脱身。
但夏琳否认了这种可能。
“你们别想了，王室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们一清二楚，况且，法皇为什么要帮Bmt？这对法兰西、对他有什么好处？你们不会觉得法皇的胃口就比女王陛下小吧？”
“这……”
群起激愤的众人一下子没了声。
“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对其他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夏琳的态度很强硬，“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妥协，唯有反击！战斗！一直到彻底胜利！”
“可我们有这个能力吗？”
有人不禁怀疑道。
“先不说贿赂一事，光是监管部门提出的解决方案Bmt就不可能接受，他们让Bmt切断远东的煤矿贸易路线，没有这些优质的廉价煤支撑，Bmt上哪去找其他货源？您别忘了，现在整个联邦境内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开采的煤矿了，而远一点的法兰西倒是有，但问题是法兰西已经禁止出口煤矿之类的战略资源了！”
“是啊，还有哪里有煤？”
“我们别无选择，还是与他们谈判吧，实在不行出让一部分股份，生意还是得继续做下去的……”
“愚蠢！无知！”
夏琳一点都不给他们留面子，当场就骂出来了。
“怪不得敌人的胆子如此之大，若Bmt由你们这帮投降派掌管，我看距离变卖公司也不远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也不错，只要价格合理也不是不能接受？”
“简直可笑！”
“我且问你们，你们直到现在还觉得王室和躲在背后的人只是在针对我和Bmt吗？各位，你们不妨好好想想，为什么王室只对Bmt动手而对其他能源公司的权钱交易视若无睹，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势力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压各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夏琳的话仿佛在人群中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越来越多的股东开始意识到这起事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年来新兴资本虽然发展愈发迅猛，但遇到的阻碍也越来越多，Bmt的股东中新贵占据大多数，他们的体会最为明显。
如果真像夏琳描述的那样，那么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然而，即便他们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舆论已经被煽动起来了，哪怕他们能摆平贿赂一事，可让他们更换货源不是为难他们吗？
Bmt要是有这个能力还用得着冒险从远东运煤矿吗？
“那么，公爵大人，我想听听您的高见。”
一名股东直抒胸臆，“若您能带领我们赢得这场胜利，从今以后您将完全获得Bmt的掌控权，我想所有股东都不会反对。”
“是的，我赞同！”
“我也赞同！”
“……”
人们静静地等待夏琳的回复。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可夏琳也不是一般人，有人在看笑话，也有人期望她能创造奇迹。
“贿赂一事容易解决，我已决定在明早放出口风，将有关证据全部提交至伦敦法院，届时一定会有好戏发生。”
夏琳目光闪烁不断。
“我们不必向任何人低头，相反，司法调查一旦启动，某些官员就要倒大霉了，我倒要看看联邦作何反应，是派遣特别检察官独立调查此事呢，还是让英雄查英雄、让好汉查好汉！”
这是一招险棋，同时也是一手狠棋，就看事态如何发展下去了。
夏琳笃定，那些与Bmt甚至与其他供暖商有过权钱往来的官员必定人人自危，因为没人敢保证检察系统出来处理此事的人一定识时务。
众所周知，在大不列颠，检察系统独立于联邦政府，最高法院理论上可以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包括女王。
而最高法的大法官又是终身任免制，这就导致国王、首相换了又换，大法官们依然屹立不倒。
所以哪怕贿赂一案事关重大，法官和检察官们也能够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必要时候亲自下场扩大事态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深度参与这件事的官员们可不敢赌。
此刻贿赂事件尚未提起正式诉讼，只要老爷们肯下功夫，是可以把它拦在法院立案之前的。
比如内阁象征性地派个收受过贿赂的官员来查
贿赂，让英雄查英雄、让好汉查好汉，最后结果一定是皆大欢喜。
“至于煤矿货源——”
夏琳话锋一转，“极地开发了那么久，是时候拿出点成绩了。”
“不瞒各位，事实上Bmt一直致力于开辟一条新的北极航线，将北极高原上挖出的煤矿运出来，目前航线已经被找到，只要极地传出发现大型煤矿的消息，货源问题就能立马得到解决。”
“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拖住联邦即可，哪怕联邦要求Bmt必须更换货源，等行政命令彻底落地也需要一段时间，我们还有大量库存，足够撑过这个冬天了。”
……
新北极航线被发现一事在第二天早上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其中，《泰晤士报》是最先刊登此事的，他们声称，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Bmt已找到一条直达北极的新航线，该航线位于大洋暖流带，每年通航时间居然达到了惊人的7-8个月！
而且，新航线的航程更短，在通航季节内无需大型远洋舰开路，能大大节省运输成本！
这个劲爆的新闻直接屠版了今天的报纸，一举盖住昨天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供暖商贿赂案。
王室和推动此事发酵的势力傻眼了，显然，在这个时候如果提出拆分Bmt的方案肯定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最后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只能把重心放在调查贿赂一案上。
可这一切都在夏琳的掌控中，联邦雇员官官相护，怎么可能真去调查？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
在接连碰壁后，他们将矛头对准了Bmt贿赂案最薄弱的环节——狄克，企图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他们成功了。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狄克和他所管理的纽约定居点。
……
“指挥官大人！指挥官大人！”
凯文气喘吁吁地跑到狄克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