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奇货可居
“女王陛下何出此言？鄙人对陛下向来都是忠心耿耿，您就像神照向不列颠的圣光，无时不刻地滋养我的心灵，您的一言一行……”
“行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
要搁平时，老佛爷肯定很舒服，年纪越大越喜欢听人拍马屁。
听着听着她就真觉得自己是大不列颠百年不遇的圣君，是上帝派来让大不列颠再次伟大的。
过去这几年伊丽莎白一直是这个心态，她认为自己已经事实上成为联邦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君主，所有臣民都得听她的，她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敢违背。
从始至终那些下属都是给她灌输这种思想，而伊丽莎白也坚信不疑。
但现在，她破防了，破大防了！
极地发现蒸汽核心的消息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在此之前，这则被列为top-secret的绝密信息早已传得人尽皆知，最后要不是被称为“带嘤饭桶”的军情6处向她汇报，伊丽莎白恐怕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老佛爷勃然大怒。
合着你们这帮奴才一个个嘴上喊着忠诚，结果却欺上瞒下、蒙蔽圣听？
这诺大的不列颠联邦，到底是谁说了算？！
以前伊丽莎白认为索尔是一条忠犬，可现在越看那那张谄媚的嘴脸她越怀疑这货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索尔爱卿，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伊丽莎白皮笑肉不笑道。
“领着那批配置最差的科考队，居然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蒸汽核心，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要不是你极力推荐，他恐怕现在还在Bmt待着吧？”
说到Bmt，伊丽莎白就气得牙痒痒。
无他，就是因为Bmt的实控人是她这10年最恨的一个女人，那个被伦敦人称为英格兰玫瑰，但实际上继承法兰西公爵席位的疯女人。
在被驱逐出权力核心前，夏琳最高坐到了联邦议院议长的位置，在现行的政治体制中，联邦议长拥有很大的权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文官所谓的最高职位——首相。
毕竟如今王权依然很强，而首相又是国王直接任命的，所以大多数时候可以将首相视为王室的传声筒。
但议长则不然。
议长由联邦议会票选选举，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联邦新兴资本和老贵族共同推选上来的人，而议员又是由各郡选民选出，尽管选举可能没有议员老爷们宣传的那么民主，但也能一定程度上反应这些郡县的民意。
换句话说，议长是拥有民意和精英授权的，这在事实上对王室及其相关统治集团造成威胁。
伊丽莎白曾多次提议取缔议长选举流程，但均遭到权贵们的极力劝阻。
贵族阶层希望看到王室继续掌管整个国家，但他们又不希望王室的权利过于强大，议会和议长就是他们用来制衡王权的主要手段。
夏琳在担任议长期间，多次公开与伊丽莎白唱反调，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她居然试图里应外合、发动政变！
光是回想起来，伊丽莎白就一阵心惊肉跳。
可惜，政变最终失败，她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了夏琳，以绝后患，然而法兰西的施压以及狄克及时将夏琳从监狱里救出让这个想法成为泡影。
虽然夏琳的党羽此后遭到清洗，可联邦内部依然有人不愿让夏琳就此下台。
这不，才过多久，她又重新恢复自由身，并再次踏入政坛。
伊丽莎白对夏琳是极端忌惮的，这也实质上影响了她与索尔的关系。
坊间都传卡文迪许家族的两兄妹反目成仇，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装的？伊丽莎白不得不防。
“女王陛下，犬子不过是运气好了点罢了，我认为一定是您册封他为荣耀男爵的事激励了他，让他奋发图强、时时刻刻都想回报您，这不，他成为第一个在极地区域找到核心的科考队，这完全是您的功劳啊！”
索尔匍匐在伊丽莎白脚下。
“是上帝在保佑大不列颠、保佑您、保佑数以千万的不列颠子民！”
心里想着以后尽量不听他人的谗言，可真当索尔当着她的面大肆吹捧时，伊丽莎白仍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哼，虽说找到核心是好事，但现在这条消息传得大街小巷都是，你让王室如何向大众交代？”
“你应该明白，核心的生意必须由王室来操办，可现在，若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王室该如何应对呢？”
这个问题要了命了。
索尔擦了一把虚汗，心里大骂伊丽莎白贪得无厌，还王室独吞？想得真美啊！
偌大的不列颠联邦，这满朝文武、数以万计的史密斯专员，哪个不想进步？
蒸汽核心是什么？
那就是进步锦旗啊！
谁掌握了蒸汽核心的门路谁就能进步！可持续性进步！
如果王室要分一杯羹其他人估计没什么意见，但想独吞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这话索尔肯定不敢明说，他只好旁敲侧击道：
“女王陛下，做核心生意是笔大买卖，它当然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可也需要有专门的人进行销路开发，如今既然消息已经传开，您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促成此事，没准还能成为名传天下的一桩美谈，您看——”
“索尔！”
老佛爷很生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想让王室让利？凭什么？开荒计划可是王室负责推进的！”
“话是这样没错，但开荒计划的资金来源是联邦收税啊！诸位议员必然要过问此事，您想满足所有人是不现实的。”
“联邦税收怎么了？联邦税务局都是我的人！”
“……”
索尔人都麻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说什么？
“我不管，就算要共同开发，王室也必须占据主导地位，你给我想个法子，不然我就换一个人上来帮我想！”
这已经是骑脸威胁了，但索尔敢怒不敢言，他的权利都是伊丽莎白给的，决不能得罪对方，更不能激怒伊丽莎白。
“您容我好好想想……”
过了一会，索尔回答道：
“女王陛下，我有一计可解决此事！”
“哦？”
听到这里，伊丽莎白混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她急忙询问：“什么计谋？”
“且让我细细道来……”
……
狄克的消息在更早一些时候就传到了夏琳这里。
她刚结束一天的行程，正准备休息，这时卡梅拉·辛普森推门而入，将此事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小少爷选择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议会，您觉得是出于什么目的？”
卡梅拉看不懂狄克的操作。
虽说科考队去极地确实有一个主要目的是为王室寻找蒸汽核心，但问题是，协议是一码事，执行又是另外一码事。
蒸汽核心那么重要且昂贵的东西，狄克居然就这么“充公”了？这不开玩笑呢吗？
以卡梅拉对狄克的了解来看，他也不是那么呆板的人啊！
如今身处极地的那些个科考队，有多少真的是为了向联邦效力、为女王尽忠来着？
大家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支持，就算找到核心不自己独吞，第一个告知的也应该是背后势力才对，像狄克这种直接正大光明地通过信箱说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现在可好，本来应当极力隐藏的消息却传得满天飞。
夏琳想了想，轻声道：“他选择了一步险棋，我想，他现在的处境可能很不好，我可怜的宝贝，他这段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
说着这位英格兰玫瑰眼眶都红了，有种弦泪欲泣的美感。
这并非做作，夏琳确实是太宠爱她的这个侄子了，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让狄克受过委屈。
“您的意思是，小少爷是被迫暴露的？”
卡梅拉一头雾水，“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你看，消息这不传到我们这里来了吗？”
“既然我们收到了消息，其他人想必也会陆续获悉此事，王室想封锁已经来不及了。”
夏琳很快就洞察到狄克的意图。
“只要王室没法封锁消息，那么他就能借助此事获得主动权，届时不管是王室还是其他势力，如果想要他手上的核心，就必须与他合作。”
“但核心事关重大，您认为小少爷能够把握分寸吗？我担心……”
“卡梅拉姨妈，你要相信他，他可是我养大的孩子！”
这一刻，夏琳丝毫不掩饰她眼中的自豪。
“再者，狄克远在极地，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没法立刻威胁到他，当然了，一些阴谋诡计是没法避免的，但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他能应付。”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找到核心，我与他没法直接沟通，否则我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
“小少爷曝光核心一事，恐怕会引起连锁反应，现在想做这门生意的人可不少，据说光是在黑市上倒卖核心的人都发财了！”
“你们的眼光都太狭隘了。”
夏琳微微一叹，“蒸汽核心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它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只能说整个不列颠根本没几个人在意这件事，而远在海峡对岸的法兰西已经开始储备核心了。”
“可小少爷将发现核心的事告知他人，不就是想用它做交易吗？”
“话虽如此，但怎么交易、交易多少可都由他说了算。”
夏琳的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他就是只小狐狸，任何小看他的人都会掉入他的陷阱。”
小狐狸是夏琳给狄克取的昵称，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表现出狡猾、机灵的性格，这正好与人们印象中的狐狸一样。
“所以您打算采取行动吗？我的意思是小少爷出手的核心，您难道没有兴趣吗？”
卡梅拉问道。
“我对核心当然有兴趣，不过呢，这件事不能急，得徐徐
图之，不能因为某只小狐狸抛出的饵料就傻乎乎地跑上去咬，等‘郁金香号’抵达极地后，我就能和他正常联系了，到那时我想要核心，完全可以亲自找他要。”
“他既然敢放出发现核心的消息，就证明他手上肯定不止一颗或者几颗。”
夏琳修长的睫毛微颤，“卡梅拉姨妈，你说，如果我找他要的话，他会给吗？他在极地应该也很需要核心吧？”
“您亲自开口的话，小少爷一定会答应的，他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您对他而言，不是母亲、胜似母亲！”
“这话我喜欢听。”
她很高兴，笑得眼睛眯起来，像月亮一样。
“饵我就不咬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帮他一把，为他尽量争取更大的谈判空间！”
……
“您的计划成功了！”
守在信箱旁的凯文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怎么也没想到狄克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将纽约发现蒸汽核心的事泄露给议会！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现在最大的倚仗，本来狄克早该向伦敦汇报这个消息，但时至今日定居点没有一个人对他的隐瞒行径表示不满，哪怕是再反对狄克的人也知道，手上拿着核心才有上座谈判的资格，否则别人甚至不会正眼看你！
况且现在定居点的处境艰难，需要用到核心的场所很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够不够用。
不过对于狄克来说，这件事的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郁金香号估计得下个月才到，在此期间已经足够狄克收集更多核心了。
他的设想是先出售一颗或者少数几颗核心，一方面解决收容难民的燃眉之急，为自己破局；另一方面，狄克打算看看市场反应如何。
倘若核心的市场价格依然维持高位，那么他就可以分批次、多渠道地卖出富余的核心，以此置换定居点急需的关键资源。
蒸汽核心的仿制技术迟早会被攻克，既然狄克拥有先发制人的优势，就必须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免得到时候让这些能帮他创造更多价值的核心烂在手里。
但在执行以上所有计划之前，狄克必须抛出一个拥有足够诱惑力的饵料，尽可能地炒作市场情绪，从而让自己获取到更多的利益。
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形容比较贴切呢？
狄克想到了遥远东方某大国的一个典故：
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