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艰难抉择
这个问题狄克没有回答，他心中也没有答案。
想来想去徒增烦恼，反正是没发生过的事，今后也没可能发生，索性就不想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不值得在这些事情上花太多时间，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狄克。
……
周日夜晚，定居点外围的风突然变得很大，雪像崩塌的雪崩般疯狂倾斜，气温迅速降低。
【注意，当前温度正在急剧下降】
……
【温度下降至-42c，普通供暖模式已不足以维持各个建筑的温度，是否开启过载模式？】
所谓过载模式，其实是狄克命名的一种供暖等级。
普通供暖模式能为温度高于-40c的建筑设施提供基础供暖，即睡眠的最低供暖效率。
在这个模式下，如果晚上的温度在-30c以上，那么就能保持相对暖和的睡眠环境；若温度低于-30c但高于-40c，普通模式不足以维持适宜的睡眠温度，但忍一忍也能熬，只是这样做肯定会导致患病率大幅上升，属于在燃料不足的情况下的无奈之选，而且不能持续很久。
正因如此，一般只要气温下跌至-30c以下，狄克都会开启更高级别的煤炉供暖，也就是过载模式。
过载模式能让暖气管道的供暖温度大幅提升，以此中和严寒给民众带来的威胁。
但开启过载模式不是没有代价的，一旦启动，煤炉的燃烧速率将会翻倍，外界温度越低，燃烧速率越高，翻倍只是最低水平。
这也就意味着开启过载模式后，定居点消耗煤炭的速度将大幅提升。
此外，由于煤炉自身的设计问题，无法维持长时间过载状态，根据评估，大约开启8小时过载模式后煤炉就必须关闭，否则内部的结构容易烧坏。
这么看来，管理开启过载模式的时机、持续的时间都需要非常细致的计算，这是个相当复杂的过程，若非狄克拥有模拟器，哪怕叫几名工程师一起算也很难搞定。
不过，即使算法再精妙，在面对突发事件时也不一定能做到完美无瑕，比如现在。
狄克本以为寒潮是从明天开始，周日晚上的温度还能保持在-40c以上，那样的话他就不着急开启过载模式，民众最多冻得睡不着觉，而他这个指挥官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因为一旦立马开启过载模式，那明天早上-中午这一段时间煤炉就没法工作了，连普通模式都启动不了，那样的话要是到时候温度没有回升，先别说医疗站、食堂这些生活建筑能否正常工作，就算让其他人都呆在屋子里也不一定能抗住啊！
更何况就目前的资源储备量来看，即便寒潮肆虐，一些关键场所也必须维持运作。
除了医疗站、食堂这两个最重要的场所，蒸汽伐木厂、蒸汽煤矿厂和蒸汽炼铁厂也不能停，大批难民还住在简易木屋里，这种木屋强度很低，遇到超级寒潮，根本抗不了多久，最多2-3就能垮完。
而狄克最初的计划是，先建简易木屋保证所有难民有地方住，然后再进行升级、加固。
虽然蒸汽核心的数量不够那些简易木屋升级到中级木屋，但若是木材、钢铁和煤炭足够，将它们变成初级木屋还是很有机会的。
升级成初级木屋后，强度也能得到大幅提升，虽说跟原住民居住的中级木屋没法比，但比简易木屋肯定强得多，不说能完全扛过这轮寒潮，至少支撑个5-6天应该没太大问题。
即便中间出现损坏，他也能迅速派人进行修缮，但要是简易木屋，估计压根等不到修缮的人来。
抛开以上所有原因不谈，单论这二者的修缮难度和耗费材料的数量，都是前者更胜一筹，还有，初级木屋的防寒能力也比简易木屋强上不少，这亦是狄克制定难民区木屋升级计划的主要原因之一。
死几个难民倒没什么，但死太多绝对不行，这会引发暴乱、从而动摇他的统治。
正当狄克为此犹豫不决时，联席会议委员会的成员已经抵达他的“官邸”——一座私人中级木屋门前。
“都进来吧！”
狄克喊了一声，这些人闻言后，推开门鱼贯而入。
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的冷风嗖嗖地往屋里灌，冷得狄克打了个激灵。
“指挥官大人！”
“我们来了……”
“真冷啊，我的脚都快冻僵了，还是屋里暖和……”
“我刚刚看到有一些难民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围着煤炉，可风雪太大了，他们真的
能撑下去吗？”
“唉，我也看到了，愿母神保佑他们……”
大家依次坐在圆桌旁小声讨论，讨论的内容基本上就是他们今晚要解决的问题。
“指挥官大人，刚刚气象学家已经传来消息，说外面温度已经跌破-40c，普通供暖模式难以为继，希望您尽快启动过载模式。”
凯文是第一个向狄克汇报问题的。
“你说的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狄克回答，“只不过我现在仍没下定决心去执行。”
“为什么不执行？”
尼克很疑惑，“以往这个时候您应该早就开启过载模式了吧？”
“是的，但这次不太一样。”
“具体原因是，如果今晚就开启过载模式，那么至少要运行到明天凌晨6点，也就是说8个小时的极限运行时间大概率要排满，可这样做之后呢？”
“达到过载极限后，煤炉必须关闭，直到内部轴心恢复到正常状态，这又需要6个小时左右，可你们知道吗？明天的气温一直到中午12点都低于-50c，远比现在冷，那段时间甚至无法供应暖气，我们怎么熬？”
狄克手握详寒潮期间细的气温变化数据，所以他知道明天什么时间段是什么温度。
可惜的是，今晚的数据他并不知道，被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
“您是说，明天半天时间都在-50c以下？！”
斯图尔特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样子。
“天呐，这仅仅是寒潮降临的第一天？”
“太夸张了，-50c以下，没有暖气怕不是要冻死？”
“如果煤炉不能工作，那岂不是说我们要在室内燃烧木材或煤炭取暖？”
“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会酿成火灾，另外，这种方法取暖效率太低，会浪费大量燃料，且供暖效果也远不如煤炉。”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绝不能让煤炉停摆！”
“那今晚就不开启过载模式了？”
大家争论不休。
凯文突然问道：“既然没能完全耗尽过载时间，那为什么不先过载运行一段时间，然后再恢复普通模式呢？”
“咦，这貌似是个办法！”
“如此一来，两难自解……”
“……”
“不行！”
狄克否决了凯文的提议。
“分时间段启动和关闭过载模式会大大损耗煤炉的使用寿命，另外，在状态切换期间，燃料的损耗也是十分庞大的，我们的燃料储备尚不支持我们反复进行此类操作。”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启用过载模式再突然转回普通模式，室内温度会剧烈变化，你觉得民众能接受吗？”
“要么不开，要么开到底，开一半就关会给大家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恰恰不利于我们抗击寒潮。”
“在寒潮中，意志力是最重要的，万一出现懈怠或者完全崩溃，是会出大麻烦的！”
凯文的这个建议狄克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思考再三，觉得没有什么可行性。
“所以，您是觉得——”
老辛普森猜到狄克要怎么做了。
“我觉得，今晚不能开过载模式！”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仅是今晚，在本轮寒潮期间，只要温度高于-50c，就不许开启过载模式！”
狄克目光坚决、话语掷地有声。
“使用过载模式的代价太大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尚不足以支撑煤炉多次启动过载模式，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比如气温跌破-50c，那种状况下普通供暖模式已经严重失效，必须用过载模式进行替换。”
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狄克很清楚，虽然在-50c以上不开启过载模式也不会马上冻死人，但民众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病患数量必然极速飙升，届时将对医疗系统造成巨大冲击。
纽约目前有4座建成的中级医疗站，能够同时容纳最多80名患者，若抛开难民不谈，光算定居点的400多号原住民，这4座中级医疗站应当是够用的，可狄克能对那么多难民坐视不管吗？
联邦各区是有责任自己处理区内事情，可医疗这种民生大事若中央联邦不负起责任，怎么让联邦各区信服？怎么引领联邦各区将来一起建设定居点？
因为食物问题这两天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要是最重要的医疗再出事，那发生点什么还真不好说。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是他，尼克也想到了，他问：
“您要是这样做，医疗站那边会撑不住吧？若医疗系统被击穿，后果不是更严重吗？”
“4座中级医疗站肯定不够用，但要是现在进行扩建，我们又没有多余的蒸汽核心，而初级医疗站也没法在低于-30c的环境下工作，建再多也没用。”
“好像不论怎么选择都要付出相应代价，这也太难了吧？”
几位委员都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是的，无论怎么选都得付出代价。”狄克道，“这是公平的，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代价与代价之间衡量、评估，以求损失最小化。”
“您认为不开过载模式是损失最小的？为什么？”
杰克眉头紧皱，他不赞同这个观点。
在杰克看来，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严重？
万一医疗站出现人满为患、病人无处安置的情况，狄克真的能镇住场子吗？
“因为，就算一些体质差的人因此生病、甚至最终死亡，总需要一个过程、一段时间，急救药品能大大缓解病症加重，再熬一熬是能撑到寒潮结束的，我得到的信息是，寒潮最多持续10天，快的话一周就能结束。”
狄克此刻非常冷静，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计算每一分、每一厘的得失。
从模拟器给出的结果看，即便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到寒潮结束后定居点最多死10%的人口，而要是狄克屈服于民众的压力低于-40c就开启过载模式，那么最终可能导致死亡的人口占比将超过恐怖的25%！
这是一个狄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数字。
死四分之一的总人口是什么概念？真到那时候，民众早就造反了吧？
尤其是那些居住环境最恶劣的难民们。
而要是死亡人口在10%以上，虽然也有可能爆发难以预料的危机，但狄克还是有把握能稳住局面的。
但完成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民众必须接受他提出的新规定，也即只有当温度低于-50c时，煤炉才能开启过载模式。
“既然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我说的执行。”
狄克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去给下层管理者、民众和难民做思想工作，让他们理解并接受新规。”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点头答应。
……
“这么冷的天气，不开过载模式我们怎么睡得着啊！”
“太冷了，我冷得直发抖！”
“妈妈，我冷……好冷……”
“指挥官大人疯了吗？我就不行仓库里的燃料这么缺，怎么就不能提高供暖温度？就现在这个温度的暖气，送到我们这里来已经凉了！完全没感觉！”
“根本睡不着，冷得我打哆嗦！”
“不行，我必须找指挥官大人反馈，不能因为我们是难民就不管我们吧？这房子看着就撑不了多久，完全没有保温能力，怎么住？”
果然，狄克不开过载模式的举动迎来了巨大争议。
在联邦各区（草案划分）中，就属难民居住的聚集区意见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