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身世
“徐三叔生气了？阿姈不是故意的，阿姈实在是太想替师父报仇了……”
孟初晗见徐三露出怒色忙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两块碎布递到他眼前，殷殷道：“这块东西是师父从刺客身上扯下来的。我找人看过，这东西是壮锦织就，上面的刺绣工艺出自大萧！”
“您再看这个，”孟初晗扬了扬手中另一块布，激动的朝着徐三道：“这是阿姈昨夜趁其不备从师姐身上扯下来的，这两块布的质地、颜色均相同，上面秀的图案也一模一样。昨夜我特意瞧了，师姐身上绣的是腾蛇，那是大萧皇室的图腾，我终于找到杀师父的仇人了……”
徐三敏锐的察觉到小姐对尉迟九称呼的改变。
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他三只觉喉头一堵。想起自家小姐从小到大的心经历，徐三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是徐三僭越了！我知清风真人之事是小姐的一块心病，如今小姐找到了仇人徐三亦替您高兴。我只是担心小姐年轻，不知人心之险恶！”
徐三深思道：“昨夜的事尉迟将军跟小人说过了，未成想清风真人竟死在自己徒弟的手中！小姐学艺十年却从未听过师姐的名号，可见清风真人对此人讳莫如深。原来她竟是大萧皇室中人，这就难怪了……”
“三叔是什么意思？”
徐三垂下眼，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转头看向尉迟九，轻声道：“将军向朝廷承报的奏章可拟好了？小人还要给许家写封信，免得朝廷着人报丧时吓坏了年迈的许家老太爷！”
见他有意岔开话题，尉迟九便知他有话要和孟初晗私下说。
尉迟九站起身，朝着孟初晗道：“徐三说县主府来了密信，说曹家催你归府呢。三危山之战已告一段落，本将军觉得对‘银面修罗’来说最好的结局无外乎战死沙场！将士阵亡的名单已经拟好了，连同为有功者请封的旨意本将军明日便会叫人快马送进京城。县主用许家的名头来军中任职，这份战功便归给许家可好！”
孟初晗闻言点了点头，“阿九思量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县主好好休息，本将军先回将府了！”
孟初晗目送他离去，屋内的主仆二人却沉默了下来。
“三叔有什么不方便当着阿九说的，现在可以对初晗讲了！”
小姐果然聪慧。
徐三闻言方道：“并非我知恩不报，可清风真人的名号实在太过招风。天下间野心勃勃之人何其多，那大萧皇女尚不敢轻易暴露清风真人弟子的身份，若是尉迟将军一不小心露了风声出去，只怕国公府也护不住小姐！”
孟初晗闻言冷笑，“师父的名号固然招摇，可师姐将此事瞒的一丝不漏绝不仅仅是怕人纠缠，她还不是怕欺师灭祖的真相暴露会成为她夺权路上的绊脚石？！”
“至于阿九，他为人一向谨慎，断不会将师尊之事透露出去！”
徐三那一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双眼淡淡扫过孟初晗脸庞，小声道：“小姐就这么相信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他故作体贴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徐三叔说的对，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人好。”孟初晗闻言点了点头，“可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唯有如此我才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吗？”
徐三一愣，“小姐怀疑尉迟九？”
孟初晗闻言自嘲一笑，“他对我太好了！我一个在山野里长大的孤女身无长物、家族不兴，唯有一张脸还算拿得出手，如今我又嫁了人，除了身为清风真人的弟子，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能得永安王嫡子的青眼！可他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师尊之事，他从隗未声手下救出我是真，帮我混入雍州军调查仇人身份亦是真，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实在弄不清……走着瞧吧，早晚有一天咱们会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徐三闻言欣慰一笑，“小姐能如此想小人就放心了！”
“三叔刚刚欲言又止，到底想说什么？”
“徐三要说的是小姐的身世。”
孟初晗闻言挑高了眉。
徐三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小姐就没想过爵爷为何如此待您？”
孟初晗一愣，“还不是因为我乃双生子，自出生起便身带不祥……”
徐三不屑一笑，“孟令旭也是双生，为何他就能舒舒服服的待在孟家？”
“这怎能一样？！孟家总要有人继承家业，父亲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家族的嫡长子！”
徐三摇了摇头，“‘双生不祥’之说由来已久，小姐不知这双生子、尤其是生下一对男胎对世族大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孟初晗不置可否，“我实在不能理解大梁这陋习，多子多孙明明是家族兴旺之兆，又怎会跟不祥产生联系？”
“对于氏族来说双生子的降生不仅意味着多了个孩子，还意味着多了个继承人！凡欲家族兴旺者，重中之重便在于继承人的选择，一下来了两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嫡子，往往意味着争夺和纷乱；虽说出生有先后，但后生者往往因为须臾之间的差距产生不甘，
继而生出争夺之心。祸起萧墙是衰败之兆，这便是双生不祥的由来！”
“至于那非嫡非长的双生子，虽无权可争却意味着今后家族中又要被多分走一份财产，谁愿意苦心经营的财富被他人夺去？为防家族争权夺利而至衰败，族中但有双生子降生族长便会将两个孩子全都杀死，以保太平！”
孟初晗闻言不由得嗤之以鼻，“杞人忧天！因对尚未发生的危险产生恐惧而选择终结两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实在太过愚昧和残忍！”
徐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您与孟令旭皆是双生，为何小姐被丢弃在道观而孟令旭却能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子爵府大少爷呢？”
“当今陛下的孪生兄弟亦被先皇溺死，难不成大宗正还能因为孟平无子便轻易的放过那个孩子？”
孟初晗心头一跳，“您的意思是……”
徐三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沉声爆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小姐并非孟平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