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最后一舞
赵军营地。
“赵帅，马肉吃完了。”
赵括抬头看了一眼，他们随身携带的粮草早就吃完了，他只能下令全军杀马吃。
也就是赵国善骑射，战马众多，不然弹尽粮绝的时刻可能还要来的更早一些。
“那就把战场上的尸体搬回来。”
赵括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蓬头垢面，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让亲兵忍不住怀疑赵括是否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下达的命令。
“真的要如此吗，赵帅？”
“秦军如今战损如何？”
“秦军折损十万人，我军折损九万人。”
“才十万人，不行啊，只折损这点人可不能让秦王停下脚步。”
赵括无神的望着天空，他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刻，但是每当想起赵王的那封血书，他都劝告自己再坚持坚持。
毕竟他可以死，但是他身后还有万万赵国的民众。
“去吧。”
赵括说到，拄着长戈站起身子。
“是。”
亲兵哽咽着，通报着赵括的命令。
无数士兵在听到这道命令时都保持默然，没有质疑，没有抗议，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结局。
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赵括站在高台上对他们说的话。
“我们被抛弃了，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还要战斗下去。”
“既然都是死，那我们的拼命岂不是毫无意义？”
底下有人大声质疑道。
“谁说毫无意义的！你们的背后难道没有亲人，友人，喜欢的人，舍不得的人在吗？”
“如果我们不拼命，那么秦军明天就能抵达邯郸城下，哪里的一切都会被秦军据为己有，人也好，物也好，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没有人会记得你们，那才是毫无意义！”
“我们今日在此，哪怕是吃同伴的尸体，也要坚持下去，只有这样，邯郸城才会安然无恙，才会有人记得你们，这样才有意义！”
“所以，诸位弟兄，为了赵国，为了邯郸，为了你们所爱的人，献上你们的一切吧！”
从那之后，他们就抛弃了所有，他们活着只为一件事，杀敌！
而为了活着，他们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自己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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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赵军开始收集战场上的尸体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尸体？”
王龁疑惑，尸体能干嘛，又不是有新兵，需要把尸体上的甲胄武器拔下来交付新兵。
“吃。”
白起淡淡道。
“啥？”
王龁侧过头，白起说的太快，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吃？你开什么玩笑。”
王龁推了推白起，想要判断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吃，易人而食。”
“易....”
王龁刚想说话，胃里却一阵翻涌。
他能看到赵军收集尸体的情形，但是一想到赵军是要吃，顿时一阵恶寒。
“呕。”
身边几位陪伴的将领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赵军，何至于此。”
缓了一会，王龁才缓了过来，呆滞的说到。
他们不理解，赵军为什么宁愿吃着自己同伴的尸体，也要坚持把仗打下去。
这种事，实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在赵军的坚持下，秦军始终没有彻底攻破赵军。
一日，两日，时间缓慢流逝，赵军依旧靠着尸体苦苦支撑。
“众将士，随我杀！”
赵括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围剿而来的秦军。
长剑染血，赵括的盔甲已经不足以帮助他护住身体，有好几处有裸露在外面。
哧！
一道长戈划过赵括的身体，洒下一片血迹。
“杀！”
赵括一手拽着长戈，竟然把手持长戈之人拽了过来，剑光落下，他身上已经看不出有哪些是刚洒下的血迹。
然而赵括也终究是挺不住了，单手将长戈插在地上，半跪下来。
“保护赵帅！”
昏迷前，赵括看到有无数赵兵朝着自己赶来。
等到他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几日。
那次突击似乎成了他的最后一舞。
“我们，坚持了多长时间了？”
赵括强撑起身子，靠在床榻上问到。
“已经有四十五日了。”
听到亲卫说出的数字，赵括眼里流露出几分释然。
这四十五日里，他已经记不清组织了多少次突击，也记不清杀了多少秦军，但是他们凭着吃尸体，撑到了现在。
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伤亡呢？”
“秦军伤亡三十五万人，我军伤亡二十九万人。”
“三十五万....”
赵括笑了，他终于还是没有辜负赵王的嘱托，成功消耗了秦军近半的兵力。以如今的局势来说，损失三十五万人的秦军是没有余力对赵国发起进攻的。
邯郸城，他保住了。
赵国，他也保住了。
“什么东西，秦军还敢来？”
“滚回去。”
赵括靠在床上，账外却传来一阵喧闹。
“来人，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赵帅，无事，秦军派人来扰乱军心罢了，被我赶走了。”
账外的大将走了进来，一边解释，一边咒骂着。
“秦军说了什么？”
“这.....”
听到赵括的问话，大将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尽管说便是，事到如今，我还怕秦军的几句话吗？”
无奈，大将只好老老实实的说到：“秦军派人来，说是降者不杀。”
听到大将的话，赵括一阵恍惚。
“降者不杀...”
白起，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吗？
算到我会在这时候心软。
对于白起，赵括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过多的感受，毕竟他再不会有机会和白起交锋了。
“你，等我死后，率军降了秦军。”
“什么！赵帅，为什么要降？”
“秦军的兵力已经被我们耗的差不多了，赵国和邯郸已经无虞，带着剩下的兄弟们降了吧，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他们自己的妻儿父母，兄弟友人。”
“可是.....”
“就这样吧，这是我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赵括挥手搪塞住了大将，看向天空。
做了这么多，他已经累了，他要找到自己的归宿。
“那赵帅你？”
“剩下兄弟的念想，就由我来和秦军做一个了断。”
大将无言，只是由衷的抱拳道了声：“赵帅。”
当一切准备就绪，赵括最后一次整备好盔甲武器，冲向了秦军的队伍。
“冲啊！”
没有人随他一起，此刻所有人都是观众，舞台的中心只有赵括一个人。
鲜血横洒苍穹，赵括最后一次看到了天空。
迷离之际，他听到了大将的声音。
“尊赵帅令！全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