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离间计
年末最后一天，长平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初雪倾洒而下，逐渐抹平了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
鲜血，战火，不甘，通通被白色掩盖，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白色，如果不去追究雪下的痕迹，很难看出这里曾是超过百万人交战的战场。
踏。
踏。
一个个赵兵被麻绳束缚住双手，从一处战场被带向另一处战场。
即便是初雪洒落，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的心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只是一个夜晚，他们就从宁愿吃战友尸体也要顽抗到底的战士，变成了被一根麻绳就能束缚的阶下囚。
“我们这是要去哪？”
一个赵军停下脚步，麻木的问道。
他看了看两旁戒备森严的秦军，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跟着走就是了，赵帅总不会害我们。”
听到声音，他也麻木的融入赵军的队伍，一步步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你想好了，这真的要全部坑杀了？”
王龁看着白起，虽然建议是江辰提的，但是能做主的无疑还是白起。
“我们没有选择，邯郸就在眼前，只有坑杀了这批赵军，我们才有可能攻下邯郸。”
“邯郸，我势在必得！”
白起目光如炬，没有丝毫的动摇。
王龁不言，如果秦军没有坑杀这十几万人，邯郸确实是不能进攻的，他想赵括可能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下令投降。
但是赵括想不到的是，为了攻下邯郸，白起是不惜痛下杀手的。当然，这个骂名，也有江辰一份，作为提出建议的人，他是跑不掉的。
王龁长叹一声，没有再劝。
只是可惜了江辰，有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他是白起的徒弟，未来的路也会很有阻力。
大雪下了一天，直到最后也没有停。
早到的赵军身上已经蒙了一层雪，甚至有的已经被冻伤。
此时他们才抬起头，张望着这陌生的地方。
之间四周都是林立的秦军，正在严阵以待，而且看起来比他们要高不少。
他们有些疑惑，搞不懂秦军在搞什么。
直到最后一位赵军就位，才有一位士兵跑到白起身边说了些什么。
白起挥了挥手，四周的士兵顿时动了起来。
但是风雪太大，赵军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声音。
直到一声高呼。
“他们要活埋我们！”
活埋？
许多赵军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是疑惑，随后是涌上来的满腔愤怒。
“我们是俘虏，你们虐杀俘虏，不怕被六国耻骂吗！”
群情激奋的赵军得不到回应，开始向四周冲击，即便只有手脚，即便被束缚，他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仿佛病毒一般，愤怒的情绪在赵军之间蔓延。
然而他们终于得到的回应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漫天的箭雨。
“放！”
早就准备好的秦军弓兵队列齐齐站出，朝着毫无防备的赵军拉开了弦。
嗖。
长箭破空，甚至在这一刻，连大雪也被箭雨顶替，落下的不再是雪，而是箭矢。
一轮，两轮....
当世界再次恢复寂静，满天的雪白里零散的有几处黑色，最明显的则是一抹红色，仿佛只有那里掉进了染缸。
世界只剩下了淅淅嗦嗦的埋土声。
直到尘埃落定，赵军已经了无痕迹，只有几处地方漏出了几只手掌，不过很快也被白雪覆盖。
等到消息传到赵孝成王那里，已经是一两日后了。
“噗。”
赵孝成王看着树皮上的字迹，吐出一口鲜血。
“赵军，我的十几万赵军啊。”
赵孝成王感觉自己的心里在滴血，按照赵括的想法，这些赵兵是能够活下来的，然而此时却白白死在了战场上。
“大王，保重身体啊。”
身边的群臣纷纷围了上来，探出脑袋想要看看是何消息，竟然让赵孝成王遭受如此重击。
然而他们看到后，却没比赵孝成王好多少，脸色惨白，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
“白起，他真当如此狠心?”
“还有他的小徒弟，也是个狗杂种，竟然提出如此毒计，难道不怕被世人唾骂吗?”
一众大臣纷纷开始了对白起和江辰的口诛笔伐，然而他们究竟是担心白起打过来，还是为死去的赵军讨公道，无人得知，又或者两者都有。
“赵括怎么就心软了，带着那十几万赵军和秦军拼死，赵国才是高枕无忧啊。”
“他怎就信了白起的鬼话，这下好了，十几万赵军白白惨死，甚至白起还有可能要打回来。”
“行了！秦军都要打过来了，你们还在这谴责赵括有意义吗！不如想想如何应对白起。”
赵孝成王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明明大祸临头了，这些人却还在推诿责任。
“咳咳。”
被大臣们的话一激，赵孝成王气血上涌，又咳出几下鲜血。
底下的众大臣面面相觑，不再吱声。
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出面道：“大王，臣有一计，或许可行。”
“讲！”
“先前秦国使离间计，让大王和廉颇将军分心，我们也可使用这一计。”
那人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人肘了肘他。
看到赵孝成王黑下来的脸色，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之处。
赵孝成王中了离间计不假，但是你拿到明面上说哪里行。
所幸大难在即，也没人较真，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秦国最近新晋的丞相，名为范雎，此人攻于心计，且颇有野心。丞相之职就是他联合秦王搞下了穰候魏冉得到的。”
“这和白起有什么关系？”
“大王有所不知，白起乃是穰侯的女婿，所以一直和范雎的关系不佳，两人虽为秦国的两大支柱，但交集屈指可数。”
赵孝成王沉思片刻，他倒是不知白起和穰侯还有这种关系，如果是这样，那离间计还真有可能成功。
“白起如今的威势已经如日中天，若是再攻下赵国，势必加封三公之位，位列人极，只要范雎不甘心屈居人下，就势必会帮我们阻止白起进攻赵国。”
“更何况秦军本就损耗过半，不适宜再进行大规模的战争，理由本就适当。只要我们对范雎许以重利，他定会尽力而为。”
“毕竟有穰侯这一层因素在，他考虑的肯定要更多。”
等那人说完，殿内的人经过一番考量，发现此举确实可以一试。
事若不成，赵国顶多付出一些财物。
事若有成，那么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和秦国议和，那也是能接受的。
“就这么办，你且快马加鞭，派人前去秦国议和。”
“对了大王，秦国不是还有质子在咱们这吗，好像叫什么异人，也许能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