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为何而怒？
狛村左阵闻言，正色道：
“牙密先生，恕难从命。”
“与您相处，时间虽不长，但我已知您是个仁义之士。”
“我不愿与您发生冲突。”
牙密则是哈哈一笑：
“我也很欣赏你，狛村。”
“可是，你须知世间并非事事都能如愿。”
“这样吧，只要你能战胜我，或者说你能够掌握了自己的‘愤怒’，我就允许你离开。”
狛村左阵皱起眉头，疑惑道：
“掌握自己的‘愤怒’？”
“对，我能感觉到你的愤怒。”
牙密竖起一根手指，自信道：
“而在虚圈，没有人比我更懂愤怒。”
他放下手，往修道院外面走去：
“你召唤的黑甲武士，高大威猛，仿佛力有千钧。”
“但在我面前，却是不堪一击，你可知道为何？”
狛村左阵几步跟上去，却是不解问道：
“我自从觉醒斩魄刀、乃至觉醒卍解以来，都是如此使用‘天谴’和‘黑绳天谴明王’……”
“却从来没有感觉到，您所说的这种问题。”
牙密走出了大门，然后从门楣之上摸出一把刀来，说道：
“原来你的刀叫做‘天谴’啊，真是个带有怒火的好名字。”
他将自己的刀举起，展示给狛村看：
“巧了，虽然方式可能和你们死神有些不一样，但我的刀叫做‘愤兽’。”
“可你看，我牙密，有任何愤怒的地方吗？”
牙密双手一摊，乐呵地问道。
狛村左阵皱紧眉头：
“您确实是有礼又克制的高尚之士，‘愤兽’二字与您一点儿也不沾边。”
牙密哈哈大笑，继续往外走，示意狛村跟上：
“其实，打看到你第一眼，我就非常喜欢。”
“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我一般。”
“我作为大虚的时候，曾是名副其实的‘愤兽’，只知咆哮和暴怒。”
“但那其实没有什么用，我依旧弱得像只虫子。”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厚重书籍上，流露出几分怀念：
“然后，我就遇到了我们的救主。”
“她告诉我说，‘无能狂怒最菜啦’！”
“我被她打倒了不知多少次，每次都非常羞辱难忍。”
“随后，我又爆发出更大的愤怒，依旧无济于事。”
“直到我已经怒无可怒，被暴涨的怒火撑爆了身体，无力再支撑时。”
“是她教导我，想要愤怒真正有用，要自己悟透两个问题。”
他竖起一个手指：
“一是，为何而怒？”
“我曾经无比弱小，借由愤怒，杀死过比自己强大的虚，将其吞噬后得到进化。”
“依赖着这样的愤怒，我从一只普通的虚，成长为大虚。”
“但她告诉我，我的怒火毫无意义，只是弱小者的无能怒号罢了。”
“真正的强者想要撵死我的话，不比踩死一只毛虫难多少。”
“将所有愤怒燃烧殆尽的我，终于想通了，自己无非是痛恨自己的弱小、不愿被他人嘲弄，想要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她的教诲下，我建立了这所修道院，带着库卡布罗苦修，甚少与他人来往。”
“当我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的愤怒时，我已经能做到抽离自身，客观地看待怒火了。”
牙密说了很多，也走了很远，大汉和大狗已经来到了远处的空地。
“而你呢，狛村？”
“你为何而怒？”
牙密转过身来，声音平静，询问着狛村愤怒的理由。
“我？”
“呃……牙密先生，我感觉我并无愤怒。”
一根手指阻止了狛村左阵的话语。
牙密说道自信道：
“我说过了，没有人，比我，更懂愤怒。”
“你再看看，我们到了哪里？”
狛村左阵左右望了望，发现有一个冲击波造成的大沙坑——是自己的着陆点。
一旁的沙地，还留着【黑绳天谴明王】倒下时的巨大人形深坑。
牙密走到深坑边上，用手抓起一把砂砾，搓了搓后，拿到
鼻子旁边闻了闻：
“在这里，你对我愤而攻击，我能闻出你的愤怒是什么。”
“嗯，惊慌、气恼、焦急……”
“嗯？痛恨？”
牙密像是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仔细嗅闻着“愤怒的气息”：
“痛恨他人的鄙夷眼光？痛恨自己的非人样貌？”
他突然无比惊讶，回过头来一脸震惊质问狛村：
“狗狗不好吗？狗狗明明那么可爱！”
狛村左阵：……
你礼貌吗？
“是狼！”
“那也是狗狗！！”
沉沉叹一口气，狛村左阵解释道：
“真的是狼。”
“吾乃人狼一族，生来狼首人身，体覆皮毛，因此遭到其他人的白眼与芥蒂。”
牙密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你因他人的目光而愤怒，但终究，这份愤怒对准了自己的样貌。”
“如此内耗的愤怒，难怪你的力量会是那个样子。”
牙密指了指大坑，道：
“你突然向我发起攻击，但我并不想伤害你，于是只反击了你召唤的黑甲武士。”
“谁知道，我的一击，竟然反馈在了你的身上。”
“这可吓我一跳，赶快将你带到修道院，熬煮肉汤，从地下室搬出窖藏的啤酒，为你治疗。”
狛村左阵哑然，沉默良久，用自嘲的语气说：
“或许牙密先生您说的对，我对自身的样貌，真的非常愤怒，我自己都不知道。”
“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所有人都厌恶我的样貌，我甚至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个眼睛看不见的盲人。”
“临行之前，也有一位像您一样值得我尊敬的人，将我痛揍一顿，打到半醒。”
想起碎蜂将自己的头盔击碎，狛村左阵露出感激的微笑。
随即，他又说道：
“不瞒牙密先生，我知晓斩魄刀的名字，叫【天谴】时，曾经非常难过。”
“仿佛连斩魄刀都在告诉我，我以此等样貌存活于世，是遭受了‘天谴’。”
牙密闻言一笑：
“我曾经也是如此，被‘愤兽’这个名字给局限和定义了。”
“但我后来明白，每个人心中的愤怒都是‘愤兽’，控制好它才是每个人都该为之努力的修行。”
“而我的‘愤兽’，自此真正成为了手中的刀。”
牙密举起手中的刀，展示给狛村：
“愤兽”正安静躺在鞘中，被岩石般的手掌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