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怀心思

澹墨神尊是上古所剩无几的真神，当初神魔大战，他年岁尚小，也就幸免于难，但天资聪慧，神力修为极高，素来德高望重，受四海八荒敬仰。

他醉心修炼，却极少收关门弟子，那些徒弟也不过是挂名的，在四海八荒各有其身份，日后学有所成就会下山。

这次也不知如何心血来潮，想要收徒，在如今平静无波的四海八荒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是以这次就连九重天也巴巴前来拜师学艺。

而东深帝君说到底才当了几万年的帝君，比起神尊还要低上一等，若是他收了徒弟，总归也是帝君之位，和他平起平坐不说，极有可能还会超过他。

这倒也是，如若我先收了根骨绝佳的修行者，再让他收个实力微弱的小徒弟，到时候谁更厉害还不一定呢。

东深皱着眉，喃喃自语。

他朝佛狸瞅了瞅，见他还坐在蒲团上，快速翻着古籍，眸子里一片清亮，这家伙，大概忘记了……

但凡他要算计人，就会是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实在在的混淆视听。

东深冷哼了一声，直接抓起一本书:“说罢，佛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佛狸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诶，桑来小殿下消失这么久，如今那九重天早就蹬鼻子上脸了，谁不知道若是神尊要收关门弟子，只有那位小殿下才名正言顺，不曾想，现在反要便宜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了……”

他瞥见男子耳朵动了动，知道戳中了他的软肋，加重了叹息声，连连感慨。

“神尊虽然要收关门弟子，却也不会是九重天的人，毕竟……他们通不过神尊的考验。”

换言之，想成为神尊的关门弟子，不是身份就能决定的，还需要能力。

东深咧嘴一笑，直接将手里的书籍扔给他，重重拍打了他一掌，笑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清楚，还不速速告诉我什么考验，等今日，我也去会会那些修行者。”

明目张胆的抢徒弟，这哪里去看热闹的，简直就是见不得神尊好，佛狸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哪有这么简单的，帝君，你也不想想，神尊有意收徒……岂会让其他人知道是什么考验，不然九重天那些人不都通过考验了？”

东深表情一滞，苦恼的跺了一下脚，绕着那堆书籍走了一圈，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拍了拍那些古书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

那力气之大，佛狸都有点担心他会毁了这些宝贝。

好一会儿，东深嘴角挂了一丝神秘的笑容，眼珠子转了转，朝佛狸得意的招了招手:“我是没有办法去瞧瞧，可你别忘了……你可以啊。”

佛狸迅速往后退开几步，抬手指着东深，回过神后又觉得不太合适，又放了下来，但是表情却格外的扭曲。

“帝君，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做内应吧？”佛狸不可思议的问出口，眼底还带着几分荒谬。

“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还要查找资料，我……”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去借通天宝鉴。”

传闻，这通天宝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各知五千年，四海八荒，三界六域，没有什么是它不知道，可以说，是难得的宝物。

但这样宝贝，可不是随意就能借到的，传言曾在极地之域出现过，话说，那是另一位上神的宝贝，不是谁想借就能借到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我会帮你接过来，比你看这些古籍不有用多了？”

东深说完这句话，摇着玉骨扇离开了，藏书阁里坐着的佛狸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情极为复杂。

就算他答应，神尊也不会让他得逞的啊。

说什么想要先下手为强，以神尊的性子……恐怕不跌几个跟头都算是轻的。

“霄夷神君，你倒是将这位没个正形的东深帝君送回去吧，要不然……咱们这昆仑仙境要成为修罗场了。”

九重天仙芙宫。

惊梦看着站在一旁的几人，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语气低沉:“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不是说会和神尊打好招呼，直接拜师就行了？”

她正准备驾云前往昆仑仙境拜师，却不想还未出发便接到消息，但凡想要拜神尊为师的修仙者，皆要通过考验方可拜师。

她可是九重天的唯一的天妃娘娘，又是帝师一族唯一的幸存者，唯一有可能通晓未来过去的帝师，就算不看僧面也

要看佛面，若不是她的神力受阻，断不会想到拜师这样的法子，而且乌暝和她一再保证，她只需前往便可，直接占一个名额即可。

“惊梦娘娘，我们刚将您的东西送过去，就被昆仑仙境的人拦了下来，说是神尊还未确定下徒弟人选，也不会有任何破例，一切按规矩走。”

答话的人立刻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

昆仑仙境的守护者再不济都是上君之位，对上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尤其，昆仑仙境和九重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说到底，昆仑仙境有上神坐镇，九重天再高贵，其实也不过是低一等，哪怕是天帝，也不敢造次。

这惊梦仗着是天妃，极有可能是日后的王母，手下那些人也是一样的目中无人，别说他们进不去昆仑仙境，就算是进去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惊梦一听这话，神情愣了愣，怒气消了大半，但还是下不去面子，总不能让她和那些普通的修行者一样吧。

她抿着唇:“即使如此，你们可有告知本殿身份？堂堂九重天的天妃娘娘，也要和寻常路人一般不成？”

惊梦神女倒是生了一张国色天香的好相貌，但骨子里却是自私自利，又极重面子之人。

当年，若非桑来抢了她的帝女之位，她也不会主动撩拨乌暝，虽说他是天界太子，可到底不过是仙君之品，自然配不上她。

桑来抢了她帝女之位，她便抢了她的姻缘。

她和乌暝难有几分真情，尤其，她的目的还未实现。

帝师一族覆灭后，看似毫无影响，但其实，不过是短暂的平和之下汹涌着更大的暗流，所以，她必须尽早突破神力，成为最后一位帝师。

帝师之位虽不算多高，但谁想坐上天帝之位，必须要有帝师占卜一卦，且能引百兽朝圣，方能继承。

显然，她还做不到。

底下那些人垂向地面的脸色不免露出了几分无奈和不满，那神尊可不是他们这这普通的仙人，就是天帝和乌暝太子都不敢得罪的存在，更别提她这小小天妃，惊梦神女还以为自己阵仗大的谁都要给面子么……

“怎么，你们可是没有提说……”

倨傲又带了一丝威压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众人立马伏倒在地，恭声道:“提了，可是神尊高贵，向来只有别人给他面子，他何曾会在意这些？”

更何况，就算是乌暝太子前往，也未必能得到优待。

惊梦神女是出了名的好面子，但乌暝太子对她极为宠爱，又贵为天妃，四海八荒谁不恭维一句。

“天妃，那……拜师的事……”底下的人见久久没有听到惊梦神女的吩咐，胆大的抬头小声开口。

“这就不是你们操心的事，稍后和我一起出发，哼，等我学成归来，我倒要向太子好好说道说道……这昆仑仙境一向霸道，守着那一方天地，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四海八荒皆臣服于九重天，这昆仑仙境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竟然还敢庇护兽族和妖族，我定要让太子好好惩罚一二。”

跪在地上的几人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有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众人退下去准备其他事宜。

刚退到外面，其中一人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在旁，忙对其他人道:“现在如何是好，要是被乌暝太子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急什么？是天妃自己一意孤行，神尊未必会选她为徒，只要这件事没成功，她就不会知道那些事，更何况昆仑仙境又不是四海八荒其他的洞府，那可是神尊的宝地，而且，神尊向来不论出处，只问人才能，这是周所周知的事。”

那人惴惴不安的听完解释，抹了抹额头的虚汗，见四下无人，又低声问了句:“这天妃到底出自帝师一族，神力自然不在话下，怎么还要拜神尊为师？况且，只要天帝一道法旨，那神尊难道不从？我听说帝师一族尽都灭门，怎就天妃一人……留在了九重天？”

一群人边走边说，就到了偏殿，成仙早一点的瞥了这人一眼，没好气道:“你想问的恐怕不止这些吧？怎么，你是想知道帝师一族的事？”

“仙君，你瞧……”那人嘿嘿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一枚仙丹，递到这人眼前，“这可是我在昆仑仙境得到的仙丹，送给你可好？”

这仙丹泛着莹白亮光，味道沁人心脾，年长的仙人两眼发光，拿起来闻了闻，随后收进口袋里，朝他看了一眼，道:“其实这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九重天里不允许有人提起

罢了。

若说天妃如何是惊梦神女，还得从帝师一族说起……”

这人侃侃而谈，忆往昔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叹息。

半个时辰之后，那人总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时间也颇为震惊。

“仙君，你是说原本天妃应该是那位桑来殿下？也是日后的帝师？”

年长的仙人点头，拢了拢衣袖，眯起眼心情分外不错。

“那之后呢……”那人好奇后续的发展，总觉得这事有些不简单。

“那位桑来殿下从出生便是帝女，直接超过惊梦神女的地位，更是有意培养成日后的帝师，可不知怎的，最后神力不通，眼看着还有一万天就要承接帝师之位，只能开始闭关。”

那人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难怪天妃一直愤愤不平，原来如此……若是有几分本事……”说到一般，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压低了声音道:“可这样说来，那乌暝太子要娶的不就是那位桑来殿下？”

那人指了指正殿的方向，一脸唏嘘，难怪天妃不喜人提起那位桑来殿下，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

那位桑来殿下生来便是帝师一族中的至尊一般的存在，惊梦神女的出身未必比她低，道位份却天差地别。

两人身份又是极为尴尬，一个原本是帝女最佳人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帝女，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九重天的人向来慕强，神力越高，地位自然而然的就越尊崇，想来这位桑来殿下凭着帝师一次卜卦就成为帝女，这事谁也不认。

“素闻天帝对乌暝太子与惊梦神女结合这件事不曾有说法，仿若默认，恐怕也是看不上这位桑来殿下。”

这话不错，四海八荒，向来以武为尊，都出自帝师一族，原本又都与帝女有关，只这桑来一万天仍旧无法突破，又从未踏出过洛水渊半步，是以神界如今提起她也只剩下唏嘘。

尤自帝师一族覆灭之后，为天帝一家所忌讳，再也无人提起。

如此一来，那曾经繁华一时的帝师一族，算是彻底没落下去了。

“这么说，这惊梦神女也是因为桑来殿下神力不高，这才离开洛水渊，然后遇到了咱们乌暝太子？”那人想到当初那一场风光大婚，听闻还有人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成了惊梦神女的憾事。

“不错，当初那场旷世大婚，的确令人羡慕，本来一切顺利，可这桑来殿下突然出现，你也知道……原本桑来才是这场大婚的主人之一，可那时偏偏换了人，是以桑来殿下大闹了一场，而且那时帝师一族已经覆灭，是以只是桑来的一魂一魄，听闻她当时还放下诅咒，后来狂风大作，别说那场大婚的主人，就是参与的仙人，最后都不愿提起只言片语……”

年长的仙人停了停，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若是桑来生前有这样的神力，恐怕也不会遭此一劫，听闻洛水渊下场格外惨烈，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帝师尽都倾覆，就连百兽都遭受惨重损失，要不是因此得罪了百鸟和百兽，那场大婚恐怕会更为精彩。也是在那一日之后，惊梦神女在九重天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只因当时澹墨神尊随后提了一句，这桑来殿下也是位上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