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牧尘上神
石碑之下，耀眼的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浑圆，将里面的人影层层叠叠的裹住，金光四周，无数的先兵仙将，还有魔域之人紧张的守在结界处。
萧厌慵懒的坐在云层上，东瞅瞅西瞧瞧，对泾渭分明的两队人马明显的不屑一顾。
清叶也跟了过来，轻声道:“萧厌，我们在这里一年了，你师父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啊？”
萧厌摇摇头，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的众人，哼了一声:“这些道貌盎然的家伙，其实都不想我师父能够成功晋位，我们若不来，他们便少了忌惮，谁知道会不会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
三百年前，暮天所在的分界碑方圆十里范围内突然被一道金光若笼罩，强大的灵力震慑到三界，人人不安。
是以，九重天、魔域，就连鬼族等族也都派人过来查看详情，却直接被这层金光拦阻在外，无法靠近。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定然是守在此处的暮天发生了什么。
如此强大的灵力，早已超越了灵尊巅峰，直达上神。
虽然感慨于暮天晋位之快，但这还不足以让天帝放下脸面来遣人来打探。
谁都清楚，如此忌惮，无非是因为……
灵力之中竟然还有不少妖力，甚至两道力量彼此交融。
灵尊晋位，竟然还有妖力护体……这千万年以来，还是头一份。
是以，无论是王母天帝，还是魔尊，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金光满天的数百年后，绵延千里的灵光开始向石碑回笼，最后只剩下百米的混元一处，就此停了下来。
虽然范围不大，但那灵光却隐隐有着毁天灭地之势，这才引得众人驻守在此，如临大敌。
如今，过了几百年，暮天恐怕随时都有晋位的可能，作为徒弟的他，自然是不能随便离开。
正想着，咔嚓一声脆响，似是微不可闻，但萧厌仍然神情一震，这些年他潜心修炼，如今修为精进不少，是以朝光晕形成的保护罩看去。
耀眼的金光深处，翻滚着非比寻常的光芒。
随后，细小的裂痕在浑圆的金光防护罩上蔓延。
片刻之间，竟成了摧枯拉朽之势，随后轰然一声巨响，金光碎裂，那刺目的红光直逼云霄，远远看去，就像是漫天的红雾，冲破天际。
望不到尽头的血红之色直接充斥着众人的眼睛，那般毁天灭地的强大灵力更是让无数修仙者忍不住伏倒在地。
萧厌怔怔的看着刺目妖艳的红光中静坐的身影，蹙着眉，担忧的站在云层之上。
血红色的云雾瞬间穿透仙魔两界，横扫三界的强大神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三界的强者感觉到。
不过眨眼间，无数隐居在四海八荒中的修仙者，从四面八方匆忙赶过来。
晋升为神可是千古难遇的奇景，除了几把年前的夜离，至今还无一人成功过。
暮天若是成功，三界格局便会立即改变。
但他们还没靠近石碑，就被那连天的赤红血舞和石碑下跪着的仙魔交界的修行者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能……以神识压制数万大军？
如此强大的神力，恐怕比天帝王母还要超出许多，说不定都可以赶上澹墨神尊。
两道光影骤然出现，天帝和王母瞬间出现在石碑上方，瞧见跪倒在地的众人，眉头具都皱了起来。
王母手一挥，仙力化成巨鞭随意的便那片赤红妖力打去。
暮天大有晋升为神的可能，她不想事情闹得太僵，只是提醒他一下，让仙将臣服，如此大的动静实在有些太过了。
与此同时，天际再次划过两道流光，澹墨神尊和晁然同时出现在石碑边缘，正好看见王母的动作。
澹墨神尊微微皱眉，未发一言，望向红光之中的身影，缓缓叹息了一声。
王母这些年太过自大了，让她吃点教训也好。
电光火石之间，王母发出去的大鞭还未触碰到那赤红之光，原本纹丝不动的妖光发出巨响，随后迎上那一鞭，瞬间将其包裹，咆哮着朝王母而来。
王母脸色一沉，数道巨鞭立在身前，还未来得及呵斥，便被那漫天红光逼得倒退了两步。
众人面色大变，俱都抬头朝狼狈的王母看去。
不过瞬间，天帝身前的红光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回到了石碑旁的身影上，就似完全没有移动过一般。
死一般的寂静，直到有人不
自觉的发出一声轻叹，打破了这瞬间的平静。
万年前神魔大战后，天帝王母掌管神界，唯有王母能称得上是能力出众之人，但就算是对上昆仑墟第一弟子，也不一定是对手。
尤其，在刚才……
暮天帝君虽然修炼万年，但到达上神到底不到千年，况且还未受到九天惊雷，怎会有如此可怖的实力。
所以，那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里面的人影看去。
萧厌看了一眼暮天，突然转头看向澹墨神尊，见他面上无一点意外。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和小师叔到底被隐瞒了什么……
他师父……究竟有何身份？
王母面色僵硬的看向石碑的方向，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惨白。
这种力量……她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已经……如今竟然晋位上神，不……不对，那分明是为数不多的毁天灭地的能力。
虽然还未完全成熟，可是……她看得出，和那位桑离上神之威十分相似。
天帝同样面色难看，可他并不相信王母比暮天弱，也许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她走近王母，低声道:“王母，刚才是怎么回事……”
天帝的话还未说完，低沉的声音已经从石碑边传来，淡漠清冷，夹着淡淡的远古气息。
“尔等，这是何意？”
天帝和王母立刻顿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朝那片血雾看去。
那人站起身，仿佛凤凰涅槃般换了个人似的，周身缠绕着淡淡金光，缓缓朝这边走来。
漫天的血雾被驱散，四海八荒重新恢复光芒。
石碑上，原本的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像是活过来一般，无数的纹路一点一点显现，如同古老的咒语一般。
俊逸的面容，泛着金光的黑发，深褐色长袍，系在腰间的金色锦带透着尊贵高雅的气息，这绝非一般仙者有的气度。
而那双眸子格外的淡漠，金色的纹路出现在眉宇间，仿佛世间最为尊贵之人，垂眸之中，世间皆为蝼蚁。
萧厌看着走出来的身影，猛地浑身一颤，面色泛白。
这，这样的气息……压根就不是他师父。
王母怔怔的望着来人，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猛地瞳孔微缩，低喃道:“牧尘上神……”
她的声音极低，没有几个人能听到，天帝就站在她身侧，蓦地朝后退了一步，望向牧尘的眼底满是恐惧。
上古之神牧尘，居然就是暮天，也是……那个孩子……
想起当初在九重天她的决定，天帝心底发凉，垂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上神虽不多，却有好些，但真正能称之为王者的，除了一位桑离，就有这一位牧尘，哪怕他如今却天帝，依然不敢冒犯。
王母嘴唇动了动，心神恍惚，欲朝牧尘行礼，却被一股神力托住。
牧尘现在王母不远处，淡淡出声:“你到底是九重天王母，不必如此。”
声音淡漠清冷，却有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王母点头，拱手道:“神君大量。”
天帝愣愣的站在王母身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能看见他苍白的指尖和微微难看的面色。
看到王母服软，周围不明缘由的其他人俱是一阵惊愕，晋位后的暮天灵尊竟然能让王母如此相待，简直不可思议。
萧厌神情复杂，看着自出来后目光都不曾看到他的师父，脚一动就要上前，却被人拉住，他一转头，看到澹墨神尊，神色复杂。
小师叔不在，他必须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厌，车轻举妄动，他不是……你师父。”澹墨神尊望着石碑上的那人，眸子缓缓垂下，神色凝重。
“王母，我虽在此人体内沉睡万年，如今也算功德圆满，有件事还需要请你帮忙。”牧尘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听着众人心里有了个大概。
着暮天帝君想必前身了得，竟然能用帝君的身份在昆仑墟中修炼。
古来他们这些神仙渡劫，只能到凡间轮回几世，尝透世间爱恨情仇之苦，最后寿终正寝才能完成，哪里比得上这位，竟然直接用帝君之体。
“上神请说。”王母恭声道，垂眸朝身后的天帝看了看，若是牧尘上神真的降怒天帝，她自然不会同意。
牧尘虽然永远上神之力，可如今到底
并未完全恢复，她若是和澹墨神尊等人联手，还不一定会输。
不曾想，牧尘并未出声，不过手一挥，一道灵力朝远处而去。
王母脸色微变，还来不及说话，一周身有些狼狈的女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
看见此场景，立刻便有仙君惊呼，只是这惊愕中明显带着对暮天的崇拜。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能两人从不知名的地方带到跟前，这晋位后的暮天帝君果然厉害。
“上神，这……”王母微怔，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疑惑。
“我虽并非那人，但这具身体好歹也受过上虞之恩，我便向你讨个人情，这万年处罚就此作罢，让仙骨重回她身，可好？”
上神之言，不敢不从。
王母一派从容，朝上虞挥了挥手，牧尘此举正合她意。
她似是有些明了，当年那般厉害的牧尘上神还真是令人佩服，既然欠了人情，自然会还，只是不知道夜离……他又会如何对待？
一旦灵光闪过，上虞已经恢复之前公主装扮，不过千年时间，她身上的娇纵和不可一世蜕变为沉稳，而周身更是有种难言的沉闷之色。
她朝天帝王母行了一礼，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暮天，神情呆滞，似是无法接受如此改变的他一般。
王母微微抿唇，朝上虞道:“上虞，有上神为你求情，你千年惩罚已经废除，自今日起，仍旧是九重天的公主……”
她的话还未说完，牧尘已经朝着上虞走来，明明是踏着云层，却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牵扯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站在上虞不远处的上空，微微俯身，墨色长发随风而舞，目光温和，似是还带着淡淡的柔情。
“上虞，你为我被剔仙骨，且放逐若水之滨千年，我欠你一恩，只要你想，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如此轻言细语，就好像这上神也因情而扰。
萧厌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愤怒无比，他咬着唇就要上前，仍旧被人拉住。
澹墨神尊在他面前，眼底苍凉一片，只是低声重复着:“萧厌，他不是你师父！”
这可是比他还厉害的上神，无人可以冒犯。
上虞怔怔的看着触手可及的墨色人影，手微微伸出，抓着牧尘的手，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昂着头。
“暮天，我要你娶我为妻。”
这句话，在千年之前的她无法说出口，而千年之后，面对着截然不同的人，她却忽然想起了诛仙台前那温柔如水的神情。
那般的不卑不亢，那般的义无反顾。
因此，哪怕你不愿意，哪怕这只是偿还恩情，至少这一回，我亦不会有任何遗憾。
王母和天帝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暮天在成为帝君之时便不愿与上虞结合，甚至不愿与她有所交集，如今升格为上神，更是……
长久的沉默中，上虞几近绝望，然而就在此刻，清脆的笑声却在天边响起。
“暮天虽不愿……我牧尘，愿意承担。”
虽然声音极低，却如同晴天霹雳，震响在每个人的心中。众人齐齐望向空中那道墨色身影，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等等……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