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凰者血脉
东深想起刚才的失态，眼底的惊喜慢慢退却，尴尬道:“这事我就不知，还请上神……”
“无妨，这不重要，我是想问问你，你可知当年天机镜从何处而来？”
听泽煌说天机镜是在她觉醒之日突然出现的，那这几万年自然有存世之处，天机镜中蕴含幽冥之力浑厚无比，也许那地方遗留的灵力可以让她早日恢复全盛之势，开启神界。
东深这才明白桑离提及天机镜的原因，答道:“我听泽煌上神提过，天机镜以前是帝师一族桑来小殿下的法器，后来帝师一族被灭，天机镜不知所踪。”
“帝师一族？”桑离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对，后来这世上出了一个沉仙谷，想来与帝师一族有关……”东深顿了顿，才道:“那地方我也不曾去过，是以并不清楚。”
桑离也知道东深说的是夜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东深知道她已经问完了，行了个礼正准备退出去，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深，你本性张扬霸道，若是在我面前诚惶诚恐，谨小慎微，反倒失了本心，我看着也累，日后莫要如此拘谨了。”
东深顿了顿，他实在不知为何桑离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拗，遂转身摊了摊手，神情有些无可奈何，道:“上神，不是我放不开，只不过你是神界上神，而我只是四海八荒平平无奇的修仙者，这相隔十万八千里，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平平无奇的修仙者？”桑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东深，突然道:“东深，你可知为何你对九重天会有莫名的敌意？”
东深见桑离正襟危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样子十足像是盯着什么珍馐美味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出声道:“我自有记忆便在昆仑墟由神尊抚养，并不知原因，不过后来我到达帝君境界曾经探查过自己的记忆，也问过神尊，神尊告诉我他是在极地之域发现我和暮天，那个时候，我们不过是两只蛋，颜色有些奇怪，所以就带了回来……”
“神尊？从极地之域带回的蛋？”桑离挑了挑眉，神情颇为诧异，眉角皱起。
“昆仑墟之前的主人便是澹墨神尊，他收了暮天为徒，却将我带在身侧，教我术法，帮助我修炼。”东深点了点头，道。
“澹墨啊？”桑离朝东深看去，有些明了，半晌后才道:“东深，向来神界各神各司其职，自然也孕育着与天同生的神兽，一般也有异能，别看眼下我们这些上神没什么神兽，但在神界，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兽……”
见桑离开始讲解神界之事，东深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明白桑离话中对那些神兽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
想起天帝的德性，他突然道:“既如此，怎会选择天帝那样的人为仙界负责人？难道是觉得他这个人值得托付？”
桑离打量了东深一眼，慢悠悠道:“说起来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总归有十几万年了吧，最开始看中的是王母之能，她乃凤凰一族，虽不是纯正的凤凰血统，可是当初凤凰一族的最纯正的血脉并未出现，而且通过占卜，发现那只凤凰要在几万年后才会出现，是以我们便选择了王母，毕竟王母天资聪慧，为人也听话懂事，便将她带回了神界。”
东深神情愕然，见桑离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心里不免发虚，道:“你是说……一开始选择的是王母，并非天帝？”
“那是当然，凤凰虽然少见，尤其是五彩凤凰，但在修炼上其实远不及纯正的火凤凰，只是，她也算是凤凰一族中的佼佼者，资质还算不错。”
“那真倒霉，自从天帝掌管了仙界，王母便开始不问政事，自然而然所有权力都在天帝手中，只是不知凤凰一脉最强大的凤凰出世了没有，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如今这些事。”东深耸了耸肩，出声道。
“谁说那只凤凰没有出世？”桑离目光坦然的将东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半晌后，颇为意犹未尽的眯着眼道:“东深，世人只知凤凰最高贵者乃是雌凤，但其实凤王乃雌雄双体，男女不定，只有经过涅槃重生，才会最终定下男女，而只有火凤才拥有涅槃永生之力，选择男女，火凤极为罕见，只有凤凰在涅槃之时产子才有可能出现火凤一脉。不过，此事也只有我一人知晓，再无他人，所以，当初你降生在极地之域并非偶然。”
桑离抬眸，眉角一扬，见东深睁大眸子，脸上色彩斑斓，心情一时变得极好，她站起身，走到东深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
随着她的手指落下，他眉心闪现过一抹上古纹路。
她看着那抹纹路，扬眉轻笑:“十万年不见，小火儿。”
这世间缘分说来也巧妙，就算是桑离也辨不清其中因果。
但不得不说，当她沉睡万年，在昆仑墟看到这只还未觉醒的火凤时，心底是欢喜的。
原以为火凤不会出现，如今却已然长大，风姿翩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可东深偏偏对她装作一副唯唯诺诺，高高供着的态度。
她是上神不假，又不是寺庙中的菩萨，何至于如此？
此时，她看着对面那双往日有些古板的狭长凤眸在她话落之时慢慢眯了起来，勾勒出危险的弧度，桑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样才对嘛，到底是倨傲霸道的火凤，就该是这般的模样，
一身素衣的女神君缓缓弯下腰，指尖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唇角似笑非笑，多少有些瘆人，以至于让东深背后都觉得丝丝凉意。
东深突然觉得，他以前怎么就认为这个来自神界上古长存的上神真的端庄有礼，文雅清高呢？
既然泽煌可以狡诈如狐，牧尘可以淡漠清冷，那面前的桑离自然也有着常人不知的一面。
譬如……此时将她看作砧板上的鱼肉，无法逃离她手心的即视感。
东深微微后仰，缓缓逃离她到底危险圈，声音微微上扬了一个调，莫名的有些危险:“上神，有些话可不好笑，火凤可是上古神兽，怎么会只有你一人知道火凤乃是凤凰一族的皇者？若是其他人不知，那凤凰一族不是垂垂危矣？”
桑离退后了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撑着下巴，道:“这有何奇怪的？凤凰一族多神兽，但是与凤凰为敌的妖魔也不少，况且凤凰一族发展至今，早已没落下去，不仅没了纯正的凤凰血脉，也多是一些歪瓜裂枣，在你未出世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尤其是上一任火凤涅槃之后，凤凰一族大受亏损，一直想当低调。你尚在壳中，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自然不能让人轻易知晓，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
可依王母的脾性，断然不会将他扔在极地之域。
桑离蹙了蹙眉，将此事暂时放下，继续道:“凤凰一族的纯正火凤对族人有着天生的威慑之力，就算无人得知，他们也会感觉到你身上的皇者血脉。”
东深狐疑的看了看自己，撇了撇嘴:“可我倒是没看出来我有这般大的开头，况且若真如你所说，天帝对着我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可没看他对我手下留情过？”
想起泽煌说昆仑墟和九重天有仇，桑离倒不好在此事上添一把火，遂在东深身上看了两眼。
片刻后，打了个呵欠，道:“就凭你如今这点神力，自然不足以对天帝造成震慑，等你晋位上神，血脉苏醒，百鸟之族自然会感应到，你如今可想回去，若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正了名分？”
听闻此话，东深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中有些释怀，也有不屑。
“我自小便在昆仑墟长大，神尊就像我父，习惯了自在，可没有心思做什么凤凰王者，还是免了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就算有皇者血脉，我的实力不如王母，回去了也名不正言不顺的，实在没必要。”
“说的也对。”桑离竟然没有反对，理所当然道:“我一向觉得地位越高越不自在，你不愿意也好，就在昆仑墟，日后成为我的坐骑更有前途，想当初……”
东深打了个激灵，这才宁波桑离兜兜转转，不耐其烦的解释了半天，其实就是为了说这句话，遂黑了脸，袖摆一甩，连礼都不行直接走了出去。
桑离看着比刚才大胆放肆不少的东深，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这样有趣。
她摸了摸下巴，这才想起忘记告诉东深。
火凤天赋异禀，一生有两次涅槃机会，第一次晋位，第二次死亡。
是以，东深若是这晋位，只需要涅槃一次就可以了，不需要再修炼。
算了，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这样一想，她一回头，就见让人抱着自个儿小被子躲在屏风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出来吧，脚丫子不冷吗？”
屏风后的小身影不情不愿的挪了挪，晃出小脑袋来，两只眼睛眨了眨，道:“姨姨，你太坏了，居然欺负东深。”
桑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桑桑的指
责置若罔闻，反而挑眉对着小家伙教育道:“桑桑，东深是长辈，你不可对他直呼其名。”
桑桑耸了耸肩，两只小爪子扯着小被子，出声道:“浪荡子叔叔说我对着上神以下的……她歪着脑袋子想了想:无论是仙，还是妖或者魔，都只叫名字就可以了，叫重了，他们受不起。”
桑桑的娘亲是夜离，说起来也是上神，更别提牧尘，资格的确算是挺高的了。
桑离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便朝桑桑招了招手:“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真算起辈分来，只有几个神界的上神比你高那么一丢丢，算了，以后你就以名字称呼那些仙君吧。”
桑桑眼珠子一转，小跑几步，跳到夜离身上，转了转圆鼓鼓的眼睛，悄声道:“姨姨，你是不是要出去？”
桑离瞧了她一眼，抱着她坐端正，神情漫不经心，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带我一起，好不好？带我去嘛，我保证不添乱。”
桑桑抱着桑离的胳膊摇了摇，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桑离看得头都晕了，佯装怒道:“桑桑，小孩子要听话，不能跟小泼猴似的。”
她这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点，带了些不自觉的威严出来。
桑桑果真被镇住了，停止了动作，小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仰了仰。
桑离还以为她怕了，满意自己的威慑果然一如往昔，正想对她说些什么时，就见小家伙眼眶微红，手背在身后，坐得端端正正，扁着嘴道:“桑桑活了一千岁了，还没出过昆仑墟，桑桑没爹没娘，真可怜……”
悲悲戚戚的模样，让桑离陡然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她蹲在地上唱着哀歌，不由得心头发虚。
桑桑生成这般模样，的确很难在三界中走动……只是她混不吝的父亲犯了错，凭什么要让她一个小孩子来受？
说起来，桑离其实也是个蛮横的主，最看不惯这些。
是以，当即便对面前抽抽噎噎的小团子保证道:“桑桑不可怜，过几日姨姨去西界，带你一同去。”
桑桑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眼的泪毫不费劲的憋了回去，抱着桑离啃了两口，从椅子上爬下去就往外跑:“姨姨，我去和晨星说，你可不许耍赖啊。”
话音还在回响，人却跑了个没影，这小家伙……
桑离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经卷翻看起来。
菩提老祖的法会，在四海八荒而言还是比较稀罕的，尤其是听说王母和上虞公主会一同驾临后，这场法会就更加让人趋之若鹜。
这一日，天才微亮，驾着祥云的修仙者便络绎不绝的奔赴西界，生怕落在了人后，吸收不了多少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