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探视
郭钰在这宫中是一等一的闲散人士,公子想起时便叫他去侍读,想不起来他也可在宫中闲逛,不受管束。早朝他也不必去,这日,便在这个时候提了条大鱼来到上弦的居所,探头探脑了半天,被童子发现,请进了门。
“丞相应该是回来了吧?”在门口,郭钰问道。
“多亏郭子出力,丞相昨夜便回来了。”童子回答。
童子正要去报告,被郭钰拦了下来,悄悄贴着他的耳朵问:“公子可来过?”
“郭子不知,昨夜相爷害着热病去求见公子,后来是被公子扛回来的。”童子也压低了声音,道,“还披着公子的衣服。公子在这边呆了好久,直到丞相入睡才走。”
“好好,咱公子真是出息了。”郭钰啧啧称叹,“我就知道公子断然舍不得效安君受苦。”
上弦此时在室内抄书,闻声抬头一看,见郭钰和守门童子在院门口鬼鬼祟祟,便叫身边的侍童去叫他进来。既然被发现了,郭钰也不再闲聊,把鱼交给童子,拿便面半掩着面走了进来。
“丞相身体如何了?”见了上弦,郭钰也不提入狱的事,只是浅笑着问候,仿佛只是来探病的。
“一点小病,修养些时日便好了。”上弦答道,请郭钰在一旁入座。
“丞相如此勤勉,在下真是自愧不如。”郭钰笑道,“这朝中真是不能没有丞相坐镇。丞相今日不上早朝,大概是公子体恤吧?”
“别提了,公子叫丞相抄?论语?,抄不完不许上朝。”侍童愤愤道,“丞相也真是的,公子分明让你伤好了再写,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抄书又不劳神,早些抄完,也好替公子做事。”
这话郭钰可不敢苟同,他看着竹简头就大,更别说写字了。上弦在狱里呆了大半天,出来生了场病,尚能打起精神完成作业,果然公子喜欢他是有理由的。郭钰心中不觉啧啧称叹。
“先生请盛君出面替在下求情,在下感激不尽,”上弦又说道,“若有需要在下的,在下不敢不竭诚效命。”
“不敢当,都是公子的门客,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郭钰又寒暄了一阵子,估摸快下早朝了,起身告辞,到门口又跟童子嘀嘀咕咕了半阵子,才摇着便面离去。
郭钰来到东宫,在石阶上略坐了一会儿,听到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抬头便见公子前来,笑着迎了上去。
“你倒是自在,昨日过门不入,今天又来做什么?”一见郭钰,宣盛便没好气道。
“公子这话说的,我可是一心为公子的大事着想,”郭钰并不怕公子生气,照丞相那边的情形,二人应该是重归于好了,他便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嘴脸,“若丞相在狱中有个好歹,我如何能看公子成就霸业,又如何喝到女婚男嫁的喜酒?”
下定决心和上弦成亲以后,宫里渐渐传开了消息,宣盛倒也不再反感人们的议论。只是传言越发奇怪,都说是公子要娶丞相,没有反过来说的。
“只是在下实在是好奇,”郭钰跟着宣盛进门,贴着她的耳朵问,“公子究竟是因为何事把丞相弄进去的?我听说那晚上一起进去的还有之前和丞相一起被俘的那个内侍,被打了个半死放出来的,可是那人纠缠吴……”
郭钰还没说完,被宣盛一脚踢倒,几乎摔了个狗啃泥。
“再在宫里散布流言,寡人先断了你这两条腿。”
“公子这可就冤枉在下了。我只是替公子收集情报的,是宫人捕风捉影。既然公子不喜欢,想传什么样的?在下替公子造谣就是了。”郭钰自知说得有些过分,也不生气,陪笑着爬了起来道。
“倒也不必,你给我安生些。”宣盛说着,一拂袖坐在案前。
“见公子和丞相依旧如胶似漆,恩爱如前,在下心安了许多,知道昨天找君上准没错。”郭钰也坐到旁边,道,“不管是什么误会,看来公子已解开了心结。怎样,算不算我的功劳?”
“你上哪里看出的恩爱?只有寡人对他有恩,他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宣盛冷哼道。她早听出来,郭钰此行是来讨赏来的。她也不否认,上弦身体素质差劲得很,那帮狱吏也不知道分寸,若是晚了些,恐怕真的要落下什么病根。“少绕弯子,你想要什么奖赏?”
郭钰一下子来了劲儿,端坐起来,道:“我看大司寇为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在下深感佩服,正想求公子给我弄个小司寇当当,也好学点本事。”
“你这是又打的什么主
意?”宣盛一皱眉,“司寇主管司法刑狱,你律法都读不通顺,去了只会添乱。”
“那你给我在大司寇身边找个小活干干,记录案件什么的都行。”
宣盛眯了眯眼,越发觉得蹊跷,道:“我竟不知你何时跟大司寇如此交好。”
“交好还称不上,这不是需要公子牵线搭桥嘛!”
宣盛越发觉得不对劲。郭钰一向散漫,怎么一下子对刑狱起了兴趣?难不成他想改良刑具?还是说……
宣盛心想,一定是听郭钰胡言乱语太多,自己也开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你要结交大司寇,每日上朝便是。寡人正好有地方用得着你,你还去少府手底下,给我监造兵器。”
听了此言,郭钰收了笑,问:“公子要用兵?”
“正是。南国正起兵大肆扩张,邻邦向寡人求救,寡人打算率兵支援。”
“可南国巫蛊盛行,用兵邪乎,近年屡次战胜,我军恐怕难与争锋。”郭钰皱着眉分析道,“南国既然未与我国有冲突,公子又何必挑起针锋?”
“如今邻邦屡战屡败,若是被南国吞并,我国亦唇亡齿寒。”宣盛正色道,“况且巫蛊之事,不过是南国危言耸听,传出来吓唬敌人用的。邻国无良将,才节节败退。乱世当前,若不能四海统一,偏安一隅,终究是妄想。寡人三年修政,是时候练练兵了。”
“既然公子已有决断,在下定当效命。”郭钰行礼道,又有所顾虑,“只是此事,不知君上和效安君如何看待。”
“君上不理政事,告诉了也无用。”宣盛道,“上弦那边我自会去说。我想了一圈,出征期间,内政还需赵氏多留心。”以防万一,宣盛还是提醒了一句:“你也别整天去骚扰大司寇。人家是有妻室的人,又为官廉正,你别坏了人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