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吞噬
大林骑着小电驴在街上飞驰，已经顾不上交通规则和车子本身的承受力。刚才那一声惨叫他听得很清楚，而且十分笃定那是晶哥的声音；具体原因他说出不来，就像他只接触过两三次就笃定第一声惨叫来自阿豹一样。
阿豹发出同样的惨叫之后，人已经死了；那可是夜游神亲口对大林确认过的。现在又听到晶哥的惨叫声，他是不是也……
不久前在文玩店里看到的一串串手串，莫名地开始跟晶哥口袋里的手串逐渐重合，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晶哥的“犯罪动机”，同时也是告诉他晶哥为什么会“出事”的原因。
小电驴冲到湖滨社区的办公室楼下，抬头一看，办公室的窗户漆黑一片。现在已是下班时间，很显然，社区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加班。
大林无法确认办公室里是不是真的没人，也不记得晶哥家的具体地址；只记得以前听晶哥提起过，他的家离社区所在地不远，上班很方便。
具体是哪里来着？
“你是不是也听到惨叫声了？第二次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林猛回头，果然看到了游野。
“你也听到了？知不知道晶哥在哪儿？刚才你去哪儿了？”大林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急切。
人命关天，更重要的是晶哥与他相熟，曾经是同事，也是朋友。
“别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把车停好，跟我走。”游野语气平静，与大林好似相对的两面。
一团夜风从角落弄堂里平地而起，带着游野和大林两个的身影飞上半空，越过连片住宅楼，朝社区办公室南边滚滚而去。
“你听到了惨叫声，但是没法确定方位，对吗？”风声呼啸，却掩盖不住游野说话的声音，清晰而稳定。
“对。你可以听出来声音在哪儿？”
“在他家里。”游野肯定了大林的猜测，“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住。他老婆在乡镇工作，只有周末、节假日能回来；他儿子读小学，现在放暑假，应该是被爷爷、奶奶接走了。这个时候，他家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游野点点头：“那就好办了。”
“你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不知道。我和他认识时间不长，不算熟。”
听到游野的回答，大林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时间不容他多想，应为晶哥的家的确距离社区不远，很快就到了。
夜风裹着两道身影停留在一栋居民楼的三楼位置，对面是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风声和阴影遮蔽了一切声息，窗户里同样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防盗网和窗玻璃挡不住游野，两人穿入房间，落在客厅。
厨房、餐厅、卫生间一目了然，空空如也；三个卧室有两个的门是打开着的，大林探头看过，同样无人。最后只剩下最深处房门紧闭的主卧。
大林喊了声“晶哥”却无人回应，急切间随手在主卧门上敲了两下，不等回应就推门而入——门没有锁。卧室里看到的一幕吓得他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双腿发软，仰面一个趔趄，扶着门扇才没有当场摔倒。
卧室中央，一只看着眼熟的布口袋悬在半空，袋口大开，仿佛一只饕餮怪兽正张开大口。从袋口里“伸出”两只小腿，因袋口张开的角度而斜着翘起。两只脚上还套着居家的拖鞋，但一动不动。
再一眼，大林才确信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同时也发现不是从袋口里伸出来两只小腿，而是两只小腿正逐渐被袋口“吞”进去。
如果这两只小腿真是人腿，那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有一整个人被“吞”进了袋子？
这里是晶哥的家，被“吞”进去的人又会是谁？
大林顷刻间冷汗直流。
更令人的毛骨悚然的，是袋口已经撑得老大，眼看已经有大半个人被装了进去，袋囊本身的体积却不见丝毫涨大，仍是此前见过的大小。
是的，大林已经认出了这只口袋；口袋表面那青黑色的鳞片花纹再眼熟不过，令人印象深刻。
“原来是这个东西，怪不得一开始没认出来。”游野站在门口，轻声呢喃。
大林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勇气促使他冲上前去，抓住两只脚踝就往外拽。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袋子“吞噬”的速度不见丝毫减缓，两只小腿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朝袋子里滑动。
就像一条巨蟒，通过食道和胃部的肌肉收缩，毫不留情地吞噬落入口中的猎物。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腿就没入袋子大半，离脚踝也不远了。
“帮忙啊！”大林朝游野怒吼。
“没用的。”游野神色平静，“在听到惨叫声的时候，晶哥就已经死了。别说你拽不出来，就算拽出来了，也只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闻言大林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手一松，人就滑倒在地上。他的视线正好与床铺平齐，看到床上散落的许多手串。
那里边，有晶哥在办公室里就给他展示过的，也有和傍晚时在文玩店看过的失物照片相同的；更有一串依稀眼熟，记得在网上见过标价数百万计的晶莹天珠。
这东西大林在现实里从未见过，只是为了某个新闻报道才于网上搜索过资料。
只是一个恍惚的功夫，口袋已经彻底吞噬了两条腿。先是两只居家拖鞋落下来，砸在床铺上“噗噗”两声；紧跟着口袋也掉了下来，落在大林眼前，让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从地上猛跳了起来，看着口袋满眼惊惧。
游野却仿佛无视了刚才惊悚的一幕，上前拎起袋口，甚至在手上轻轻掂了掂。
“人身上的衣物，最容易脱落的就是帽子和鞋子。怪不得办公室里会遗留阿豹的皮鞋。这么显眼的蛇鳞花纹，我怎么就当面错过了？”
大林渐渐回过神来，游野的存在让他恢复了几分胆气，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听说过，但是以前没见过。不然，在社区办公室的时候也不会当面错过。”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大林愤然追问，语气颇有些竭斯底里。
“先离开这儿再说；现在这个地方也变成失踪案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