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离开晶哥家的时候，游野只带走了那只鳞片花纹的口袋，别的什么都没动。大林还特意去主卧室门把手上擦了擦，唯恐留下什么痕迹，床上价值数百万的天珠自然碰都不敢碰。
夜风裹挟着两人重新回到社区办公室楼下，一路大林都不说话，直到取车时，他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问道：“这只口袋到底是什么东西？”
口袋就拿在游野手里，但大林的视线却不愿在上面停留，偶然接触到也是一沾即走。这只口袋刚刚吞掉了一个大活人，现在只要一看到那青黑色的袋囊，恶心的感觉就从胃底反冲上来。
游野不答，反问道：“你听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么？”
“当然听过。”
“故事是怎么说的？”
大林有些不解，更有些急躁，但想了想，还是做了简单概括：“那就是个寓言故事。一个年轻人偶然救了一条蛇妖，蛇妖为了报答他就许诺今后对他有求必应。这个年轻人依靠蛇妖提供的蛇肝、蛇胆帮助治好了皇帝还是皇太后的病来着，从此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短短时间就一路做到一国宰相。
后来不记得是皇帝又病了，还是那宰相贪心不足想给自己留一份保障，就想找蛇妖再要一份肝胆入药。蛇妖说再拿走更多肝胆我就死了，不想给；宰相却挟恩图报，拿蛇妖当年的承诺说事。蛇妖就张嘴让宰相自己亲手摘取蛇胆，趁他伸手的时候一口把人给吞了。
后来就有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所谓‘象’就是宰相的‘相’。”
游野听了轻轻点头：“你说的是其中一个版本。其他版本虽然故事不同，但故事本质也都差不多，说的都是贪心不足遭报应的道理。”
大林静静听着，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游野晃了晃手中的布口袋，说：“这只口袋就是故事里那条‘吞象’的蛇。”
大林心中骇然，目光再次落在布口袋上，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挪开。口袋上的鳞片花纹在路灯掩映下散发青黑色光晕，随着游野晃动的动作，鳞片似乎也跟着活了过来，如蛇身一般蠕动。
“你是说，这个口袋是用蛇妖的皮做成的？”
游野愕然，随即失笑：“不，做成这只口袋的只是普通蛇皮；哪来那么多千年蛇妖啊？别说现在，就是解放前，畜生成精也相当不容易。”
大林追问：“那你为什么要说起‘人心不足’的故事？”
“因为这只口袋就是故事的源头。”游野持续晃动着口袋，“先有了这只口袋，才有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这只口袋是千年蛇妖的故事原型啊！吞人、吞象的不是蛇妖，而是它。”
听到这，大林眼前恍惚又浮现晶哥的两条腿，忍不住一声干呕。他愤然问道：“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谁做出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晶哥手里？”
“邪门？”游野冷笑着摇头，并不认可大林的评价，“这东西一点都不邪门，至少它刚刚被做出来的时候，并不是为了邪门的目的。不论是寓言故事里，还是你亲眼见到的现实，导致它吞噬人类的根本原因都在于‘人心不足’，而不是别的任何原因。”
大林怒道：“先帮人偷黄金、偷天珠，满足他人私欲，然后再一口把人吞掉。这种恶毒行径不叫邪门叫什么？”
“拿它偷东西，是阿豹和晶哥自己想瞎了心，错用了它的本来功能。归根结底，这只口袋只是一个工具、一件死物，哪会主动教坏人心呢？”
“它本来功能又是什么？”大林不忿。
游野笑问：“你身上有钱吗？”
“干嘛？”
游野伸手：“借我几块，我给你演示一下它的本来功能。”
大林疑惑不解，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掏出几枚预备坐公交车的钢镚递了过去。
游野接过，将钢镚径直丢进口袋里，然后又伸手在口袋一掏，竟掏出一瓶塑料瓶装的可口可乐来。
“这……你拿它偷可乐？”大林刚一开口就突然想明白了，“不对，你是用钱买的。那几块钱你扔到哪儿去了？”
“应该在附近某个便利店或者超市的收银台里吧？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游野漫不经心地回答，又将可乐递过来，“喏，你的钱买的。”
“我……我不要。”想到是从口袋里掏出来，而口袋又“吞”过人，大林心里难免膈应。
“那就可惜了。”游野随后将可乐放在身旁不知什么人的摩托车后架上，“我从来吃不得这些东西。”
大林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将可乐拿起来拧开，忍着不适轻尝一口，确认是真的没错。
“所以说，这只口袋其实就是用来买东西的？”
“对，一手钱、一手货，只要公平交易，就不会有任何反噬。”
“只有这一种功能吗？”
“只有这一种。或许是因为做这东西的人只修炼到这个水平，做不出更强大、更方便的器物。”
大林仍是不解：“什么人会做这种东西？”
“当然是那些有需求的人。”游野笑着耸耸肩，似乎也有些不以为然，“你也知道，古代那些修道修仙的家伙，总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找什么洞天福地做道场；问题是，洞天福地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交通不便。修道之人等闲一年半载不下山，可山里又没人开店，连挑货郎都不会往山里钻。想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可犯了大难了。”
“修仙的人……能做出这只口袋的人应该也有点本事了吧，还需要买人间的东西吗？”
“做这口袋的人自然修道有成，可是……他身边也有徒弟，有童子，这些人可做不到不食人间烟火。”
“嗬……呵呵……艹！”听游野这么一说，大林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言语；这口袋刚做出来的时候还真不是邪门东西；公平交易本就是天经地义。
大林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咽喉，一口老槽不知该往哪里吐；他心里一发狠，举起可乐“咕嘟嘟”往嘴里灌，也顾不上这是从蛇皮口袋里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