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伽蓝寺（九）
颖慧述说着往事，意识世界里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一些影像随着他的述说开始浮现出来。
“那时候我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他，但是师父有令，调动灵气的法门不许透漏给其他人。颖觉多次套我的话，我都岔开了话题。”颖慧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颖觉见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就不再缠着我追问。我满以为他就此放弃，不成想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颖觉的修为虽然不如我，但是他素来以多闻见长。法堂下的坛场他从前也进去过，那里面的布置他十分清楚，既然从我这里得不到调动灵气的法门，他就打算自己去破解里面的玄机。很多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颖觉执念太重，为了打破玄机竟然生了邪念。不知道他从何处入手，竟然想出了用生灵血气为媒连接结界气机的法子。这法子一旦成功，就算不用调动灵气的法门，一样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坛场获取结界汲取的灵气。可是，这种法子太过阴损，身为佛门弟子，为了获得血气，难免会做出杀生的举动。颖觉也不例外。
“我曾经遇到过他拿着两瓶血走进坛场，他见我撞破，求我不要告诉师父，说他自己是一时糊涂。我见他态度诚恳，念及同门，也就帮他隐瞒了。后来想想，当初真的是傻得紧。颖觉知道这件事虽然我不会告诉师父，但是被人撞见终究是心腹大患，他便打算将我除掉。兰儿，也就是你们知道的农家女，其实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她，不过是颖觉为了再次驾驭结界而诓骗的一个傀儡罢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佛门弟子，心肠竟然会那般歹毒。兰儿是峰下六村之一石头村人士，天生心智不全，与家人进寺祈福，便被颖觉看中了。颖觉根本不是什么动了尘心，根本就是包藏祸心。他之前用血连接结界，发现了端倪。竟然想出了以自身血肉为媒的法子，这法子用的越狠汲取的灵气就越多。颖觉泯灭人性，竟然想出了用自己的孩子献祭，再凭借血脉关系引来灵气的恶毒法子。他一个出家人哪里来的孩子？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兰儿这个心智不全的姑娘身上。”
陈诗豪听到这里，问道：“这么说来，所谓的你犯下色戒，根本就是诬蔑，真正做这件事的是颖觉？”
颖慧叹道：“是的。但兰儿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悔不该信了颖觉的谎言，造成恶果。那颖觉生了恶念，盯上了兰儿，数次借着下山做法事的机会私会兰儿。这件事，这件事其实是被师父觉察到的。他老人家发现师兄行踪可疑，于是命我暗中跟随，发现了此事。按理说，依戒律严办便是。可颖觉早有防备，他告诉我，由于多次与兰儿偷欢，兰儿已经有了身孕。这孩子身上被他下了咒，与结界相连。如果不能平安生下，势必会一尸两命。如今咒已经落成，若想保住这母子二人性命，只能等孩子出世。只要孩子出世，解咒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颖觉以此事要挟，伽蓝寺清誉、兰儿和孩子的性命，他让我考虑。我无法不在意那两条性命，只好答应暂时帮他隐瞒师父。但我也要他发下重誓，孩子降生之后，解掉毒咒，而且和我一同去向师父请罪。颖觉满口答应，并说一定会妥善安排此事。我便回去和师父说没有查到什么。
“我看到师父眼中的疑虑，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就这样过了有一个月，山下的人找上门来，说是有人证实是我与兰儿私通。我不明白这传言是怎么出现的，但我知道十有八九是颖觉干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师父叫住了我。他问我，出家人在乎的是慈悲还是名利，我说当然是慈悲。师父说，我既然明白，那就不要为了自己的虚名害了无辜。我想了想，就认下了这件事。因为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害了无辜者的性命。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知道颖觉的事，但我明白师父的意思。我个人荣辱无所谓，为的是份慈悲。”
何承熙说：“可是，兰儿姑娘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尽！”
“她不是自尽！”颖慧冷冷地说，“她心智不全，哪里知道什么是非荣辱？她是被害死的，害死她和腹中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颖觉。我担下了罪名以后被罚面壁思过，满以为颖觉后面会进行悔过。谁知，我错了。颖觉其实在我回来后就找个机会和师父坦白了，但也同样用了要挟的手段。因此，师父才让我从大局考虑。可我们全都受骗了。颖觉根本就没有忘记支配灵气这件事，而且，他还染指了禁术。伽蓝寺内收藏着一些古代巫师写的书，这些书上记载了不少巫术，其中不乏十分残忍的东西。这些书作为典藏弥足珍贵，可是上面的东西又明显与佛门宗旨违背，因此被寺中先代主持明令弟子只可用作翻阅，不可修习。颖觉置若罔闻，暗中修习了不少，而且衍生出了更加残忍的东西。你们能想象得到吗？最初魔化的并不是我，而是颖觉。”
这话一出口，陈诗豪他们几个全都大吃一惊。
颖慧叹道：“魔由心生，可生生不息。颖觉一念生恶，恶生魔意，这并不稀奇。他倒是聪明得紧，逆转佛法修为，化成魔法。打算借此汲取灵气。要知道，那时天下不太平，人间充斥不少怨气晦气，他暗中修习魔法，这些东西无疑会助长他的修为。凭着这些他强行汲取结界灵气也将不再是难事。但结界中又含有甚深佛法，他暗中魔化，这佛法必定会对他进行镇压，颖慧此时要思索的就是如何破除结界加持的守护佛法。他想到的最直接的竟然还是杀生害命。孕妇胎儿的血，最是能污掉正法。颖觉这个禽兽，就把毒手伸向了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