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撇开时间
在大宛城外的战场上,四处弥漫着无比血腥的气息,空气中焚烧尸体后残留的烟雾飘荡,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而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只有大宛士兵,残缺尸身躺在血水里,早已僵硬的面容望着天空。
冀国的指挥将领,勒马站立,遥看天上。
神情的纠结,眼中血丝越来越多,他布置这么多,以为终于能胜老对手一回,而功亏一篑,岂能甘心,但眼下再不甘心,也只能喝令手下兵将撤退。
“佛教……哼!定向冀皇参尔一本!”
声音逐渐消弭在身后。
而那尊黑色菩萨像也还未散去,即便是在夜色里,依旧显得格外明显,高耸入云,不带一丝情感地俯瞰着这场无谓的两国争斗的战场。
大宛城墙上的守将王成,见冀兵逐渐收拾残局,不由得双手抚在墙凹,神情喃喃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简直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呼呼!”他身边,卓青怡气喘吁吁,神情更加不堪,已经双手趴在地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眼前的排放整齐的三枚古币,眼睁睁的消失两枚。
“卓小姐。您没事吧?”王成小心翼翼看她,不解其为何这样,或许是女子胆怯吧……
卓青怡已经停止自身的赎罪祷告,没回答他的话,努力平复急促而不规律的呼吸,此刻刚从那禁忌的恐惧中逃出,心中仍然回荡着阵阵诡异的未知低语。
从没有这一刻庆幸,自己现在手中拥有三枚古币。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一次后自己与大乘教的关系越发密集了。
“应该,是结束了。”
卓青怡将锦囊里的沾血香丸取出,从高处丢下城楼,甚至不敢再看一眼。
相对的,天上的诡异菩萨像应该快消失了吧。
然而突然,远处的动静,使得她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在沙坡的视野尽头,竟不断有身穿僧袍的人缓缓走来。
在黑夜中,他们犹如影子般模糊不清,一步、两步、三步……迈开步伐朝这边来。
每一个僧人手中都持有一串念珠,转动,走在新死的尸骸旁坐下。
从他们嘴里传出的往生咒如同细雨般洒落,“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随着咒语逐渐升高,无数黑烟自尸体升起,逐渐聚集。
那些亡魂纷纷飞向黑色菩萨像,从原本的模糊,变得清醒,宛如苍天之神,张开双臂迎接这些迷失灵魂,将它们悉数收纳于怀。
“愿众生离苦得乐……”僧众继续念诵。
一老僧双手合十,越过战场,逐渐朝大宛城方向走来,他仰望城门,若是吕通司在,一定认出他熟悉的面容。
悟利大师再一次出现在此地,等待门开。
卓青怡则趴伏在墙凹下,遮掩住自己的身躯。
原来那些大乘僧众早就等待在城外……
浑身冰凉,一种莫名袭来的绝望和恐惧逼迫着她闭上了眼睛:“……老吕,吕,他们真来了……”
此时。
在城内。
对于外面的一切,吕通司还浑然不觉,他只看着眼前的“我”祟。
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将之解决,是彻底的解决。
知彼终胜,为了进一步了解这只见浊鬼祟,吕通司再问到:
“是不是这样可以理解,你会寄身术。现在你这只“我”就寄身在李富商身上?”
李富商摇头。
“不是寄身术,那不是一种东西,“我”是不会寄身术的,但是会投胎,会转世,一个我死了,以后就会投胎转世,变成另外一个我。”
吕通司一笑,他突然像是找到什么对方语言中的破绽一般:
“可是在这大洲世界的生物,同时存在很多的数量,“我”是怎么能投胎出那么多个它?”
对,没有错,或许击败见浊的方法,不是硬碰硬,而是在思想层面上的彻底击溃对方。
李富商却可怜地看着他。
“那是“你”对世界的理解有问题。”
“你总是以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时间,但是事实上呢,从来根本就不存在时间。所以,过去就是现在,现在就是未来,而未来也是过去……”
他的手中,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
吕通司沉默,听他继续道。
“所谓的时间,只是“我”为了方便生活,而发明创造的空假东西。”
“这是“我”这个整体在漫长岁月里最有意思的一点了,一部分的自己把另一部分自己给困死了。”
“或许正因为这样,“我”的大部分都是愚昧,浑浊,无知。”
“而现下这个眼下的“我”醒了。”李富商指着自己。
吕通司久久沉默后,终于点头,“好吧,只有这时间的理论,比较认同你的话……”
因为在吕通司的前世里,也广为流传存在这种说法。
“看来,“你”还是不信,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我”……”
李富商仰面,指点周围的画布的人像。
“所谓的投胎,是撇开时间的投胎,是现在可以投胎到过去,也可以投胎到未来。未来人可以是过去人,过去人也会在某个轮回里成为未来的一部分。”
“说不定这个13245451号我死了后,下一个13245452号我就是雍国皇帝的呢!”
“如果不考虑人的话,眼下我曾见过的最小的数字是一根草。”
“九号。”
“那是我曾见过的最小数字。那时候我惊呆了,按照投胎来看的话,它说不定目前大洲世界所有生物的老祖宗了,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刺耳的笑声在吕通司耳畔回荡不已。
他心变得沉重如铅。
他在想一种可能,如果,让这位刚醒过来的“我”在无数次的投胎轮回中,找到真正的一号,最为原始的本体存在,那会是什么结果……
越想越觉得心惊。
绝不能让这怪物,做到这地步!
李富商同样对吕通司的情况十分好奇,“现在又轮到“我”问你了,每次“你”所见到的世界都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