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宴会厅二楼走廊，许琼温声询问：“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时繁用沉默代替回答，这是他自己的事，一直以来都是。
许琼若有所思，眼神复杂，也只能吐出一句，“只要我儿子开心就好。”
许时繁离开宴会厅，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他开心吗？当然不，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难受了，瞥了眼副驾驶座椅上的红玫瑰，依然娇艳欲滴，沈初说这是红玫瑰中颜色最正的品种，也没有用。
许时繁从副驾驶拿过那束玫瑰，抽出一枝，借着外面的灯光注视了一会，眼中有玫瑰，但不在看玫瑰。
手指收紧，慢慢攥紧玫瑰长枝，手背青筋突出，卡罗拉刺多，感觉不到疼，直到有少量的鲜血顺着玫瑰枝往下流，才慢慢伸开手心。
整束玫瑰被扔在车后座，他知道这束花再也用不上了。
许时繁啓动车子，路上不断超车，到达目的地，车子停稳，手依然紧握方向盘，良久之后慢慢放开手。
洗完澡，没穿拖鞋，套了条休闲裤，衬衫纽扣没系，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冰凉，触感明显，一直延伸到腹肌，许时繁不管，把头发往后拢，找到烟盒，站在窗户边开始抽烟，他已经好几天没碰烟了。
叶悠然喜欢叶南竹，属于男女之间的喜欢，他确信无疑，过去的种种，和今天叶悠然眼中对他的戒备，根本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样子。
烟雾缭绕中偏浅的瞳色恢复冷静，在烟灰缸里碾灭剩馀的烟，被玫瑰刺扎伤的手捞过手机，开始给叶南竹打电话。
曾经无数次想拨的号码，在犹豫中早已烂熟于心，没人接，他又打了第二遍。
叶悠然吹干头发，穿着深蓝色真丝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垂在额前，眼底清明，仿佛揉进了今晚皎洁的月光。
注意到床头震动的手机，静谧的环境被人打扰，很影响他的心情。
在没人或者只有叶南竹在的时候，他所表达的情绪才百分之百真实。
叶悠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视线落在床上的身影，走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接通，随意倚着栏杆，身后是念城市华丽耀眼的夜景。
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唯独没有温和，“你好，许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许时繁单刀直入，“她人呢？”
“谁？”叶悠然装傻。
“叶南竹。”
“睡了。”
许时繁后背僵直，偏低沉的声音提高两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然还能有其他意思？”
叶悠然漫不经心，轻笑，擡头看向夜空，又是月亮太亮，星星不明显的一天。
许时繁在电话那头提醒他：“你是她哥。”
叶悠然笑意褪去，黑眸爬上冷意，“对，我是她哥，那又怎么样？”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顺便把通话记录删了，他确定许时繁不会再打。
回到卧室，叶悠然坐在床边注视沉睡的叶南竹，没开灯，月光透过玻璃天花板洒下来，被黑色的床单吸收大半，而她在发光。
叶悠然弯腰小心翼翼取下叶南竹脖子上的项链，距离很近，呼吸相闻，他只要再稍微低头，就能吻到她。
取完项链，开始给她整理头发，他耐心十足，精确到每一根发丝，直到柔顺的头发整齐的铺在枕头上。
再往下是她的裙子，浅绿色的材质上每一个褶皱被抚平，食指轻轻触碰小腿上的疤痕，桃花眼中有明显波动，某种情绪快要把他吞噬，感觉有点热，闭了闭眼，把室内温度降低，才慢慢冷静下来。
叶悠然做完这些给叶南竹盖上被子，再次坐在床边，一直没敢开灯，怕打破这一刻的旖旎。
“突然发现不做正人君子也挺好，可叶悠然不能这样。”
“小竹，你什么时候才能爱我？”他好听的声音里有恳求。
“我耐心是有限的。”又带了点威胁的意味，嘴角有自嘲的弧度，狭长的眼尾微扬，他自己都不信。
时间显示八点四十五。
叶悠然熄灭手机屏幕，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寻到她的手，牵住，很暖，拇指轻抚她手背的疤痕，闭上眼睛。
这样到十二点就好，他不贪心，明天继续做回叶悠然。
早上的阳光浓烈刺眼，这是忘记拉窗帘的后果，叶南竹适应一会，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周围的环境陌生，猜测这是叶悠然的卧室，身上还是昨天参加宴会的裙子。
记忆在许时繁带她去阳台就完全断了，头疼，叶南竹轻揉太阳穴，想到昨天那杯果汁并不普通。
叶悠然在厨房做早餐，平底锅倒油，等油热开始煎鸡蛋，他动作熟练，一只手把鸡蛋打在锅里，一面定型再翻面煎另一面，时间不宜过长，火要适中，火大了鸡蛋容易焦，火太小煎出来的鸡蛋不成型。
看到叶南竹下楼，从容的关火，给她盛了一碗煮好的醒酒汤。
“下次再乱喝东西，你早上起来看到的可不能保证是我。”
他说话时垂眸，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就算这样，叶南竹也知道他有点生气，顺从的接过醒酒汤喝完。
这期间叶悠然已经把早餐端上餐桌，除了煎鸡蛋，还有烤得金黄的吐司和一杯热牛奶，简单又精致。
以前上学的时候，陈姨出国探亲，有段时间，家里差不多就他俩，叶悠然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坚持自己做早餐，还顺便把叶南竹的那份做了。
叶南竹当时吃的最多的就是他亲手煎得鸡蛋，他第一次做早餐的时候，叶南竹盯着盘子里偏黑的煎蛋半天没反应。
叶悠然以为她嫌弃，“你要是不吃，可以倒掉。”
听到他这句话，叶南竹立马动作起来，鸡蛋焦了偏苦，她还是吃完了，吃完擡头发现叶悠然在餐桌对面盯着她，带了点期待问：“味道怎么样？”
叶南竹表情不太自然，视线移到一边，不敢看他，“挺……挺好的。”
叶悠然表情愉悦地咬了一口煎蛋，眼睛里的笑意慢慢褪去，“你什么时候失去了味觉？”
“……”
叶悠然刚煎好的鸡蛋，表皮酥脆，已经没了叶南竹记忆中的苦味。
她发呆了一会，想到一个问题，后知后觉的问叶悠然：“你昨天在哪睡的？”
“沙发。”
叶悠然神色从容，轻笑着说：“不然你觉得我昨晚睡哪？”
听他说完，叶南竹目光落在沙发上没叠的被子，还有他比往常明显的黑眼圈，开始心虚，自己改了门的密码还霸占他的床。
小声提议：“要不今天你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怎么样？”
叶悠然很少休息，他不让叶南竹周六日上班，自己却一周七天不缺席，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他不答，动作熟练地给吐司涂上一层草莓酱，递给她，叶南竹愣了一下接过。
两个人安静的吃完早餐，叶悠然才说：“老规矩，我做饭你洗碗收拾，我到楼上睡会，下午去上班。”
叶南竹好像怕他反悔一样，连忙点头答应：“可以，这里交给我就好。”
叶悠然眼尾微扬，从椅子上起身迈着长腿上楼，真的去睡觉了。
叶南竹把动作放轻，收拾碗筷清洗，归置好，操作台擦干净，地面仔细清理，这些是以前叶悠然在她洗碗时提出的要求，做完这些，她又把沙发上的被子叠好。
喝了叶悠然煮的醒酒汤，头疼明显减轻了，她回到楼下自己的房间，打算洗完澡吹干头发再睡一觉。
睡梦中看见小时候的事，都是她不愿意想起的，那时生活中还没有叶悠然，只有叶宏达能在百忙之中给她一点亲情的温暖。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不停，叶南竹半梦半醒中摸到手机接通。
“喂？”
叶悠然焦急的声音传来：“小竹，和我去医院，爷爷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