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叶南竹去电视台照旧给赵澈和小陈带了茉阁的点心，小陈嘴甜地说着谢谢。
赵澈看了一眼她身边神情淡漠的许时繁，僵硬跟着道谢。
前前后后拍了快三个月的油纸伞纪录片，最后成片，时长不到半小时。
“这是根据以往制作纪录片的经验，选择的最佳时长，制作油纸伞的每一道工序，都包含在内，你看一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许时繁解释，边从柜子里找到一个头带式耳机，新的，买好几天了。
“观众看的时候不一定用耳机，但不可否认耳机观看效果最佳，”说着给她戴上耳机，动作很轻。
剪辑室中有点冷，他站在身边的那一刻瞬间暖起来，叶南竹感觉耳朵有点痒。
许时繁把另外一头插在显示屏后面，他俯身时，身上的气息明显，有烟草味，很淡，做完这些，又去开了空调。
叶南竹盯着显示屏，看起来心无旁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紧张。
纪录片进度条划拉到头，里面每一道工序展示的镜头都很清晰完整，背景音乐和竹林风吹下发出的沙沙声不矛盾。
镜头里的都是叶南竹的侧脸，或者低头做油纸伞的角度，没露一个正脸，正合她意。
以前叶震华找过拍摄纪录片的团队，那个记录片导演当时信誓旦旦的和她说：“你根本不用花时间制作油纸伞，你按照我的要求拍摄一个短片，保证你大火。”
那个纪录片刚开拍就因为某些原因被叶悠然叫停了。
叶南竹取下耳机，看向旁边的许时繁，他翻着手里的笔记本，全神贯注，剪辑室里只能听到笔记本页面翻动的声音。
她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从美术学的角度来说，他侧脸的比例绝美，轮廓偏深邃，很适合当画素描的模特。
许时繁把笔记翻完，看过来，叶南竹又移开视线。
“很完美，没什么要补充的。”
许时繁关掉显示屏，表情意味不明，“去食堂吃午饭吧。”
“好”
两个人一起往食堂走，叶南竹觉得他心情不好，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前面的许时繁停下脚步，等她。
叶南竹快步跟上去，这样各怀心事的沉默只会更尴尬，率先找话题。
“你多高？”
“186。”
许时繁身体微僵，脚步放缓。
“你呢？”
“168。”
她比高三的时候长高了一厘米，许时繁高中时留意过她的体检报告，他还知道她是a型血，生日在5月19，体重肯定不一样，消瘦了一大圈，脸没有之前圆，少了几分稚气。
中午米饭是首选，许时繁选的菜，糖醋排骨和清炒白萝卜丝，再加一个青椒炒蛋，萝卜丝特意放在了叶南竹的面前。
叶南竹夹了点萝卜丝，第一口就知道食堂师傅的手艺了得，她只是上次随意的提一句，他就记住了。
“你在哪里上的大学？”
“皓川市的皓川大学”
她继续找话题，他耐心回答。
叶南竹眼眸沉了沉，笑着评价：“我知道，是个很好的大学。”
“如果你当时上大学的话，会选择哪所大学？”
他问了一个自己高中时就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当时没有勇气问，现在知道已经没多大意义。
“你刚刚说的皓川大学，高中时的目标就是它，可我文化课成绩太差，就算以美术生的身份进去还是很吃力。”
许时繁记得美术生会提前进行专业考试，叶南竹在高考前拿到了本市的念城大学，较远的同光大学，还有皓川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三个大学刚好排名前三，只要文化分过了，随便选。
他留意过她当时的模拟成绩，进步明显，发挥稳定的话，去皓川大学不成问题。
如果叶南竹没有退学，去了和他同一所大学，故事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
“你为什么喜欢皓川大学？”
“听说皓川市的春天很长，学校里的蔷薇开得漂亮。”
她的笑容牵强，还是笑了出来，许时繁当是没去成的遗憾
“春天长也有弊端，比如容易花粉过敏的人很难熬。学校里的蔷薇每年盛开的时候，学校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对外开放，那时候的人数比蔷薇盛开的数量多。”
他在安慰她，叶南竹明白，换个话题接着问：“你读的是传媒专业？”
“对。”
“你们专业的人是不是都挺好看的？”
“……还行，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某某女明星或者主持人都是传媒专业毕业的，而且……你也很好看。”叶南竹眼神真挚，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许时繁心里闪过一瞬惊讶，随后是喜悦，面上没有波澜，“我们班差不多都是男生，没怎么注意过。”
“那……你大学时有女朋友吗？”
叶南竹像做问卷调查，问出心中所有想问的问题。
许时繁微顿，“没有，大学之前没有，工作之后也没有。”
“大学生活是不是很轻松丰富？”
“也没有很轻松，刚开始学理论知识的时候也要上晚自习，高中老师说等到了大学就轻松了有骗人的嫌疑。我们班要经常外出完成作业，有次去山里，突然下暴雨，几个同学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就脱掉身上外套包着摄像机，在怀里抱着，那是我们当时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看来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叶南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筷子，听他说着大学时候的事。
“因为纪录片可以保证真实的记录，特别美好的瞬间。”
下午许时繁提议带叶南竹参观电视台，穿过连廊时，遇到电视台里的阿姨。
“小许，这是你女朋友吧，可真漂亮。”
许时繁没否认也没承认，只客气的笑，这话是问他的，叶南竹觉得上赶着解释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等阿姨走远，许时繁说：“这种问题，有时候只会越描越黑，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的，可以理解。”
她真是好说话。
电视台大楼里的灯光明亮，叶南竹站在最高一层往下看，“这个角度看好像星星。”
许时繁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楼大厅的前台，休息区的一角，超大花瓶摆角还有电梯以及二楼有弧度的连廊，刚好构成星星的内折角，她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是很像，我工作这么久都没发现。”
“可能是画画的原因，看到人或者物，会往标准的图形上靠拢。”
“我从小就没有画画的天赋。”
“可你有很多其它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叶南竹胳膊搭着栏杆，自然下垂。
许时繁侧目，“比如呢？”
“你想听我夸你吗？”
许时繁眼睛里有愉悦的情绪溢出来。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说好的阴雨天，几次出门都没见到雨，天空乌云不散。
车子在降星小区门口停稳，叶南竹解开安全带，下车，发现许时繁也跟着下车。
“怎么了？”
许时繁手里拿着打火机指间夹着烟，“你先进去，我抽根烟再走。”
叶南竹往小区里走了一段距离，开始飘起小雨，她回头看许时繁的位置，他还倚着车门，身形颀长，距离远，她知道他手里的烟并没有点燃。
她接着往前走了几步，停下，不管怎么样，也应该说清楚，于是转身往许时繁的身边跑去。
许时繁没想到她会折回来，温声道：“怎么又回来了？”
“你下雨了为什么不回车里？”
开春的细雨浸湿了叶南竹的睫毛，结成一束一束的。
“我想看着你进小区之后再回车里。”
他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说出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叶南竹注视着他，半响，叫他。
“许时繁。”
许时繁听过很多人喊他的名字，发现都没有她此刻喊出来的好听，清楚。
“怎么了？”
他颜色偏浅的瞳色，褪去笑意，注视着叶南竹的眼睛。
“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时繁心颤了一下，不再平静，捏紧了手里的打火机，过了很长的时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是，我喜欢你！”
而且很久了。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叶南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眸注意到他的衣领很干净，应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种干净，她毫无头绪。
“你要不要考虑下，做我女朋友？”许时繁今天问了她好几个问题，这是他最想问的。
叶南竹睫毛轻颤，发现找不到理由拒绝，强词夺理都没有。
雨大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雨中，谁都没动。
许时繁在等她的答案。
叶南竹头发湿润，贴着脸颊，头发发黑，皮肤更白，鼓起勇气，看向许时繁，“我考虑一下行吗？”
幸运是什么？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不幸呢？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不幸中的万幸，许时繁以为她会拒绝，她说她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以后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我很乐意回答。”
她今天主动找话题，问了很多有关他的事。
“等我一下。”
许时繁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拿出早上买的百合花，百合放了快一天依然新鲜如初，他又到后备箱翻出雨伞。
伞撑开，递给叶南竹，同时还有那束花。
叶南竹没有立即接，许时繁也不催促，僵持着撑伞递花的动作。
叶南竹站在伞下，许时繁站在雨中，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打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在他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叶南竹接过伞和花。
“你早点回去。”
许时繁注视着叶南竹的背影，片刻，把湿润的头发往后拢，打开车门上车。
结果还不确定，可笑容就没从他脸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