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傍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下班高峰期,车流半天不见动一下,鸣笛声此起彼伏又无可奈何。
叶震华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和田云一起来接叶南竹。
田云坐在副驾驶重复了好几遍说过的话:“见到小竹你要控制住脾气,别什么事都大吼大叫的,小竹吃软不吃硬,不然事情办砸了,可别怪我。”
叶震华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都会背了,你更年期应该早过了吧,怎么话还这么多。”
田云直接翻白眼,“要不是为了叶氏的股份,我犯得着和你演什么恩爱夫妻?事情办完赶紧离婚,真是一秒都不想和你多待。”
“一样,你说你当初把小竹打了多好,这样我们也不用结婚了。”
田云脸扭向车窗外,没答话。
小区门口,田云挽着叶震华的胳膊,两个人其乐融融,扮演恩爱夫妻。
叶震华打开后车门,拿出对叶离的那套,“来,宝贝闺女,请上车。”
田云陪叶南竹坐在后座,到了临湖别墅,叶震华下车亲自给她俩打开车门。
叶南竹下车注视着眼前的别墅,叶宏达去世后,她第一次回来。
田云提前准备好了晚餐,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热络的聊着天,除了叶南竹。
她只在叶震华和田云说到她的时候,象征性的回应两句,能说两个字的绝不说三个字。
“前阵子,沈太太和我说,要让小竹和她儿子见面聊聊,我想没想就拒绝了。”
叶震华一脸自负,“拒绝得好,现在叶氏今非昔比,和沈家联姻是他们高攀,哪怕现在叶氏是莫准的......”
田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叶震华干笑两声,立刻补充道:“沈家的儿子哪里配得上我们的宝贝闺女。”
说着端起酒杯:“南竹呀,爸爸妈妈以前忽略了你,还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们,我和你妈以后一定不吵架了,等哪天有空,你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今天敬你一杯,就当我和你妈为以前的事给你赔礼道歉。”
田云也端起酒杯,在旁边附和:“以前都怪爸爸妈妈,没能照顾好你。”说完控制不住,低声啜泣。
叶南竹手足无措,安慰他们,“别这么说,我并没有怪你们。”
“妈妈听到你这么说,很开心。”田云用纸巾擦掉眼泪,“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叶南竹顺势和他们碰杯,她不会喝酒,用果汁代替。
叶震华放下酒杯,语重心长,“想当初,我们叶氏是靠油纸伞起家的,马上这个项目都快在叶氏找不到了。”
“我要是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一定把非遗文化,油纸伞发扬光大,悠然这小子就是太急功近利了,没有一点人情味,我看他是不把这个项目放在心上。”
田云柔声劝他:“震华,吃着饭呢,别谈工作上的事了。”
叶震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理石桌面发不出什么声音,碗筷倒是震了一下,声音激昂。
“叶氏没有油纸伞,我们能不能坐在这里吃饭都不一定呢。”
饭桌上的几个人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叶震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涉及到叶氏,情绪有些激动,小竹,你说油纸伞的産业是不是应该往上走?”
叶南竹双眼放空,没回应,她想起叶宏达临终前说的话。
“只要爸爸回到董事长的位置上就行,叶氏本来就应该姓叶,你说对不对?”叶震华小声问她,夹杂着悲伤的。
田云给叶南竹夹了一块土豆,“别听你爸爸瞎说,我只要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行了,其它的无所谓,你们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方便插手,但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你爸爸说的,叶氏就应该姓叶,不应该放弃油纸伞。”
叶南竹视线聚焦,盯着碗里的土豆发呆,不置可否。
田云自认为还算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反应已经算成功了。
三月已经算度过了寒冬,天气微暖,风不刺骨,叶氏办公大楼门口的早樱陆续盛开。
叶南竹上班路过不禁多看了两眼,粉色的花朵拥挤着挂满枝头,把枝干挡得严严实实。
有小情侣趁着上班前的时间,在樱花树下拍照,和对方分享自己手机里对方的照片,男生没拍好,女生佯装生气,男生再哄。
叶南竹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办公大楼,到达顶层,推开办公室的门,空无一人,叶悠然还没到。
她刚看了眼时间,自己进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叶悠然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叶悠然的办公桌,物品整齐,桌面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他说不定只是前阵子太累,今天多睡了一会。
两个小时后,叶悠然才出现在办公室,身穿剪裁合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搭配一条藏蓝色的领带,衬衫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发型打理精致,很适合他。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自然上扬的嘴角抿成一条线。
不知道是不是叶南竹的错觉,他皮肤又白了几分,和往常有一点不同,叶悠然不近视,今天戴了一副银边眼镜。
叶南竹把早餐用微波炉热过,轻放在他的办公桌。
叶悠然眼眸微眯,视线从早餐上扫过,“等下。”
叶南竹侧身,“怎么了?”
“以后不用给我准备早餐了。”
叶悠然手指敲了一下早餐盒,指尖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眉心蹙起,好像在嫌弃。
叶南竹想问兄妹之间这都不能做吗?话到嘴边却说:“我知道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悠然轻笑,桃花眼眸微挑,眼底的温度很快又被冷意覆盖,“一家人吃饭的感觉怎么样?”
叶南竹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他是不是还说,我不重视沧山上的産业?”
叶南竹听到这句话微怔,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尝试看透他。
叶悠然没有躲避,身体往后倚靠着办公椅,姿态随意,手肘撑着椅子,手指轻触额头,满脸无所谓,“我不止不重视,我还要把沧山上的産业关停。”
叶南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纪录片播出不是有效果吗?”
“一时的热度而已,不如早点关停少些损失,沧山本来就不怎么盈利,再不停止,叶氏就要成为公益集团了。”
叶南竹发现她做不到心平气和,声音提高几分,据理力争,“爷爷说了,要带着油纸伞的项目走下去,那是叶氏的起源,不能忘本。”
叶悠然垂眸,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低声说:“爷爷如果在世,肯定也会赞成我这么做,及时止损是最基本的道理,他比我懂。”
“哥,你不能这么做。”
他讨厌她叫他哥。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叶悠然说完费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撑着桌面站起来,错开叶南竹向休息室走去,注意到她要跟上来,带着怒气,冷声道:“别跟过来!”
叶南竹猛然停下脚步,他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脾气。
他说完意识到态度过激,压低声音解释:“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别打扰我。”
休息室门重重的关上,叶悠然站不稳,干脆放弃,滑坐在地,脸上此刻没有血色,和墙壁的颜色相近。
他今天早上醒来,入眼不是玻璃天花板和照进卧室的阳光,熟悉的环境模糊,辨别不出原来的样子,以为是一时眼花,揉了揉眼睛,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慌乱中摸到手机拨打小江的电话,传来的却是秦怡心带着惊喜的声音:“喂,悠然?”
叶悠然一言不发的挂断电话,认命的改用语音呼叫。
刚刚从办公桌到休息室,几步距离,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的意志力。
他坐在地上,单腿曲起,靠着门,仰起头缓了一会,告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尝试着起身找止疼药。
药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最下面一层,最里面,怕不够隐蔽被发现。
疼痛企图支配身体,手不稳,药洒了几颗,白色的药片和地板接触弹跳到更远。
叶悠然把手中的药吞下,慌乱中拧开一瓶矿泉水,刚刚没数吃了几片,可能是三片,也可能是五片。
摘掉眼镜。顺势倒在床上,失去意识前,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再和小竹待在一起。
离她太近,她早晚会发现,可离她太远,又舍不得,自己只不过贪心一点而已,都不行,现实真是从不优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