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医院安静的走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南竹在半夜赶回医院，在病房门口停下，呼吸还没彻底平稳：“怎么回事？”
小江身边站着几个黑衣保镖，往常的冰山脸第一次因为自责皱眉。
“下午的时候，叶董让我回公司处理工作，等我处理完工作回来他就不见了，neil他们找遍了医院都没找到，叶董没带手机，联系不上，要是……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分开找。”叶南竹表情无比镇定，事到如今，他想怎么样她都陪着他。
找叶悠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天破晓，小江和叶南竹从降星小区往外走。
“医院叶董没回去，公司也没有，医院监控也没有拍到他进出医院的画面，他应该提前知道了监控的死角，叶小姐，你知不知道叶董还可能去哪？”
叶南竹停下脚步，问他：“墓地呢？他妈妈墓地所在的陵园有没有找过？”
天彻底亮了，没有太阳，微风，是个阴雨天，天空乌云密布，雨要下不下。
小江把车停稳，和叶南竹一起往陵园里走：“之前从没听叶董提过他母亲。”
叶南竹爬上石阶，低声说：“他不提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过去，不是憎恨，也不是忘了，就是单纯的不敢，其实他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叶南竹凭借记忆找到薛倾的墓地，墓碑前有一束孤零零的红玫瑰，他来过，除了他没人会来看薛倾，也没人会买红玫瑰。
小江巡视四周也没有发现叶悠然的身影。
叶南竹垂眸喃喃自语：“叶悠然，你在哪？”风卷起她的发丝往脸上打，墓碑前的红玫瑰，娇艳欲滴，要下雨了，花朵将被雨水打湿。
静默一瞬，叶南竹想到一个可能：“我想我知道他去哪了。”
叶家临湖别墅升值很快，市值已过数千万，田云和叶震华彻底决裂，没办离婚手续的原因就是为了这栋别墅，
叶悠然重组叶氏，把田云和叶震华都踢出了局，这栋别墅成为了唯一有实际价值的东西。
别墅四个人共同所有，田云没直接和叶悠然撕破脸，曾打电话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手里的别墅拥有权能不能先转给她，等她以后有钱再还给他，其实这和索要没区别，田云要是一直没钱呢？
叶悠然忽略这些问题，在电话里答应的爽快：“小竹要是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田云觉得稳了，叶南竹不至于站在叶震华那边，会站在她这边吗？她不确定，也没想好该怎么向自己的女儿开口。
田云吃早餐的时候还在合计这事，入户门锁响动，有人开门走进来，她转身看过去，微讶，不是她以为的叶震华，而是叶南竹。
“你这次没忘记密码。”田云一脸坦然，继续吃着早餐，她在叶南竹面前懒得装了。
叶南竹无视她，直奔二楼叶宏达曾经的书房，她翻过书房里的架子，柜子，抽屉……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重新翻一遍，越找越急，额头冒出薄汗，宣纸掉落，散满一地。
田云见状走进来问她：“找什么呢？”
叶南竹微愣，停止翻箱倒柜，扭头看她：“你有没有动过书房里的东西？”
“比如呢？”
“我哥的收养证明材料。”
叶南竹目光锁住田云，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田云不疾不徐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慢悠悠的说：“好像见到过。”
叶南竹在心里确定她知道，冷声说：“把东西给我。”
田云毫不示弱，擡起下巴和她对视：“你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亲妈。”
“扪心自问你配吗？当初生我的时候就应该掐死我。”
叶南竹皱眉不想和她在这件事上兜圈子，她只想快点找到叶悠然，怕晚了他会出什么事。
“快点把东西给我，不然我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让你后悔没掐死我。”叶南竹说到后面急了，吼起来。
田云沉思几秒，起身去自己房间里拿东西，边说：“我算看出来了，我欠你们叶家的，一个个和讨债一样，反正我和叶震华那个狗东西快离婚了，算能早日解脱。”
她找到文件袋递到叶南竹面前，叶南竹伸手接，田云又往回收了收，笑着说：“刚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这个别墅......”
“我答应你，这个别墅我的那份给你。”叶南竹打断她。
田云没再为难她，也没再说话。
叶南竹拿着文件袋离开之前轻声说：“你不欠任何人，你只欠你自己的，你还要为田家卖命到什么时候？一辈子都搭进去？”
田云双手抱臂，倚着门框，注视着叶南竹匆忙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这个女儿比她有出息多了。
收养材料证明上有叶悠然没到叶家之前的居住地址，指向念城市的最南边。
雨势渐大，砸在车窗玻璃上模糊视线，雨刷器不停地左右摇摆，小江技术再好也不敢开太快。
念城市这些年往北边发展，南边开始落寞，只剩一些不愿离开的老居民，相关单位不上心，一条主干路修修补补大半年还在施工中。
前方无法通行，施工牌路中间，小江调转车头，打算绕路。
“停车。”叶南竹突然出声，车子停下，她推开车门下车。
外面在下雨，小江又知道阻止不了，只能说：“我给你找把雨伞。”
叶南竹扶着车门，被雨水瞬间淋湿，浸湿了她的头发，衣服，脸颊……很狼狈，眼神很坚定：“不用，我查过了，这条路最近。”
下过雨的施工路段，泥泞不堪，叶南穿过旁边的小道，奔向那片废旧居民区。
天色昏沉，居民楼前的门牌号破败，难以辨认，大部分居民楼已经没有居住的痕迹。
叶南竹挨个走近了看门牌号，387号，下一个425号，再下一个352号，没有任何规律。
叶南竹打算找人问一下路，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心底逐渐升起绝望，雨水从头发上往下滴水，视线一阵模糊，叶南竹手指抚过眼睛，抹掉雨水和眼泪，看清迎面走过来一个撑着大黑雨伞的老奶奶，伞面在雨中摇晃，努力和风雨抵抗。
“请问......”叶南竹走近，发现老奶奶雨伞的伞骨折了三根。
老奶奶擡头，下意思后退半步：“你是谁？”嗓子干哑，有属于老年人的颗粒感。
叶南竹样子太狼狈，披头散发，浑身又被雨水打湿，皮肤太白，昏暗环境里，猛然看，确实吓人。
她下意识想擡手扶老奶奶，见她站稳，垂下手：“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个路，请问288号怎么走？”
老奶奶摆手：“我不知道多少号，你就是你早找谁。”
“您知道叶......莫准家住哪吗？”
“莫什么？”
“莫准。”叶南竹注视着她。
“我不认识，不过们附近之前只有一家人姓莫，大概二十年前，那家男人和别的女人跑了，十多年那家的女主人当小三被原配捅了十几刀死了，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那俩夫妻的孩子，还好我听说被有钱人家收养了……”
叶南竹忍不住打断：“那他们原来住哪？”
老奶奶颤巍巍的伸出干瘪满是纹路的手指，指向叶南竹身后：“这条巷子走到头，倒数第二个就是，虽然我年纪大了，可记性好得很，我是不敢往那里走的，不吉利，唉小姑娘，你去那干嘛，那里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我找人。”叶南竹看向身后。
“找谁？”
“莫准，也就是那夫妻俩的儿子，谢谢您。”
老奶奶看着叶南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她还想说，那夫妻俩的孩子被有钱人家收养，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这个鸡不鸣狗不叫的破地方。
叶南竹跑到巷子的尽头，找到那个居民楼，用衬衫的袖子擦干净门牌号上的铁锈，辨别出288号的字样。
她没有松一口气，走到斑驳的大门前，微怔，门没锁，心跟着提起来，推门进去，一楼的房间破败不堪，没有一个人影，她擡头看向二楼，从旁边露天楼梯拾阶而上，每登上每一个台阶，心都往下沉一寸，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叶南竹身形晃了晃，眼前发黑，手抓紧栏杆，才稳住，她不敢想如果叶悠然不在这，该怎么办。
叶南竹等目光聚焦，穿过走廊，站在二楼唯一的房门前，门虚掩着，她擡手推门，发现手指，胳膊包括整个人都在发抖，手指攥紧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正对着门摆着一张躺椅，叶悠然穿着灰色卫衣牛仔裤，脚上穿着板鞋，随意的躺在上面。
旁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折叠桌上放着早已经凉透的烤鸭，和几个摁灭的烟头，桌子表面有不少被烟头烧黑的痕迹。
叶南竹脚步放轻，走到躺椅旁边，叶悠然的头发垂在额前，快要遮住眼睛，他有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睛闭上的时候，双眼皮的折痕都是上挑的，唇形好看，嘴角自然上扬，没有什么血色。
睡颜太过安静，好像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哥？”
叶南竹轻声叫他，怕打扰他，又怕他永远不会醒过来。
她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落在了叶悠然的眼睛上，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就像他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