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大赌场(一)

一天的行程终於进入不二所期待的一环,在澳门博彩业里同样算作“后起之秀”的威尼斯人就连不二也略有耳闻。记得还在警校念书时,玩牌——当然是指“真枪实弹”的,就是学生之间每日必修“功课”之一。当时的室友还时常把葡京,金沙和威尼斯人放在嘴上,甚至夸下海口说迟早要会一会赌神。未想反倒是最不热衷这些事的不二替他实现了凌云壮志。

与那些单纯花钱娱乐赌徒们不同,不二一踏进赌场大厅就感觉到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环视一周,除了他们一行和个别游客打扮丶一看就不是老手的人及场子里的工作人员外,黑压压一片人都凑在东南角。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千丈方的场子里人也不算少,但是却显得安静。做好了会像超级市场那样热闹喧哗的准备,不二反有些惊讶:“没想到环境还不错嘛,富丽堂皇,看起来不怎么像低俗的场所呐。”起了玩心的不二随意走了几步就朝人流最多的方向去了。

“那位就是近些年威尼斯人的上上宾——赌神何厚非,看来今天是他来‘玩’的日子。我们运气不错,之前还从未撞见过。”乾一边露出精深的笑,一边打开笔记本刷刷地写着。既然是上上宾自然是有特殊待遇的,桌面上的注红大约是几十万美金的数目,以赌场而言虽然不算多,但是“赌神”的名号肯定不虚。赌神的对家怎么看都是场子的负责人之一,而且两人似乎都是老相识?虽然表面上都对牌里不动声色,但是摊了几次牌面之后很明显赌神那一边正鸿运当头。

果然不出所料。

“何先生今日又满载而归了,”庄家首先起座,十分绅士:“您的专属客房已经准备好,希望您今日也玩得愉快。”对方点个头也起了座,立时喧哗声起。

“这么好的时运可遇而不可求啊,真是可惜!”“就是说啊,实在太可惜了!”

“赌神的‘成败三圈’果然是真的,不知道经过什么样的计算,值得研究。”不二看了振振有词的乾一眼,又偏过头去问一直未作声的手冢:“呐,tezuka觉得呢?”

“何必当真。”

“呵呵,不愧是你。”不二招招手示意他低下身子,然后迅速地在他耳边亲了一下:“我又更喜欢你了哦!”悄声说完看对方一脸无奈就心情大好。人流渐渐散开,不消一会儿就开始恢覆寻常场内的热闹盛况了,不二捏着下巴似乎很有兴致。“呐,tezuka我也可以玩玩么?”

“随你高兴。”

“是嘛,有种财大气粗的感觉哟。多少是上限呢?呐……”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到此结束,眼角扫到有人神色慌张地插进正在分散的人流,不二稍作观察嘴角一抹兴意盎然。来人的目标是与赌神过招的负责人之一,汇报完要事就见那位高管眉头一紧,略加思索便向赌神走去。

“何先生声名远播,”对方的眼神也变得防备了:“慕名来求教您的人虽然一直不少,但是这么年轻的客人,还是我们娱场头一遭接待。何先生有兴趣的话,不妨移个驾,一起去看看?您意下如何。”

“年轻人?”

“是,具知20岁上下,但是今晚已经打败好几个高手了。”高管神色从容,看不出用意。

“我们今天果真比较幸运诶,”不二瞥一眼乾愉快道:“这下真的有好戏看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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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厅西南角

“哈哈哈,就你这种程度也敢自称高手,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啦!真是不自量力。”唇舌之间连续发出“啧啧”声的人明显就是“主角”了,一只脚搭在座椅扶手上,对已输去全部筹码的败者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台面上的筹码不少,但看对方神色恐怕更受打击的是自尊心吧,那人一把推过面前所有码子,情绪激动地离去了。

“切,输不起就别来玩啊。喂,不是让你们去叫赌神了么?怎么人还没来?难道是不敢跟我玩?”

“死小鬼你少嚣张了,等何先生来非让你跪地求饶不可!”人群中也不知谁愤愤不平地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又引得群情激昂,众人纷纷附和起哄。就在这时有人发现赌神已经在人群外围站定,大家又不谋而合地让出空间来。身高并不出众的何厚非与斜倚着的嚣张小鬼互相打量一下,那挑衅之人居然伸出舌头舔起嘴角:“总算出现了,让小爷我好等啊,‘赌丶神丶大丶人’。不要这么小气,来陪我玩玩嘛!”

仿佛时间冻结的2丶3秒内大厅里一片静谧,估计在场的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你这小鬼真是不知死活!”伸手拦下随从,何厚非看一眼对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我们走吧。”一句话又使得周围唏嘘一片。

“且慢。”

“喂,不二。”乾正要阻止,自己却被boss拦了下来,不二上前几步径直对赌神道:“何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代您迎战呢?当然,输子都算我的。”对方似乎很意外,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不二又适时地补了句:“希望先生能观战,权当做个见证,不会浪费您太多时间的,我们一局定输赢。”

“请随意。”赌神最后也是不动声色,不二却很高兴,看起来跃跃欲试。乾拉住他低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不是第一次进赌场吗?”不二看一眼手冢又看向乾,然后挤挤眼睛不轻不重地答道:“放心好了,至今为止还没尝过败北的滋味呢。”

“呐,你叫什么名字?”有服务人员为他拉开座椅,不二也不客气地落了座。

“日本人?同裔啊——问别人名字前,难道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不二耸耸肩无所谓道:“不二周助。”

不想对方居然一反常态地拍案而起:“你是不二周助?青组的不二周助?”不二笑笑不置可否:“所以你可以报上名来了么?”

对方慢慢冷静下来,比起刚才算是换了个客气的坐相,他瞪着眼睛道:“切原赤也,立海。”

“诶——?原来是精市的人啊。”

“你认识部长?”切原眯着眼睛:“而且还很熟?”

“好说——呐,我们玩什么好呢?”

“随便你。”

“这样啊,你可不要后悔。”不二转而向荷官[1]:“这桌之前玩的是什么?”侍者彬彬有礼地答道:“five card stud[2]。”

“好,那我们就玩这个好了。麻烦你给我讲讲规则吧。”侍者微微一怔,随即解释道:“本厅为主厅,也是普通厅,每张台规定最低限注100美金,最高理论上是无限,但是如果台面上超过100万美金,按规矩需要经理以上高管许可。若是1000万美金以上则需要更高级别的主管在场才可以。”

“哦,这个我知道了。不过我想问的是这种游戏的玩法,抱歉我还没有玩过。”周围立刻像炸锅的麻雀一般。

“……这位先生……您是在说笑吗?……”

“不二周助,你给我适可而止!你是耍我吗!”看来对方的脾气十分不好,短短几分钟又拍案而起了。不二好笑地回道:“下注一千万美金——你认为我是在耍你吗?”说完又偏偏头问道:“呐,tezuka,可以吗?”

手冢默默长出一口气:“你尽兴就好。”

对此宣言最担心的当然是身为荷官的工作人员,但在乾亮出了手冢的身份之后,侍者毕恭毕敬地打过招呼便立刻开始洗牌。切原咬牙切齿地瞪着不二,在一边洗牌一边做完了游戏规则的解说,不二将庄家让给了切原。

“请吧。”

“乾,去请丹先生来一趟。”

“是。”

“哪敢劳驾啊,听到是你来了我就立刻出来迎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汉语已经十分标准的丹·乔尼斯非常亲切地与手冢来了个拥抱礼:“好久没见了,手冢。快有六七年了吧!”

“是的,丹先生。这一次也请多指教了。”

“哎,你果然还是这么客气。听说你今天要一掷千金,我还以为你终於移情转性了呢!”

手冢点个头:“按照规矩,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

“哦?看你还挺心平气和的,是胜券在握了么?”手冢示意他看向台面,清浅道:“结果很快就知道。”

“哈哈,既然你都不担心,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说,roy她还好吗?”

正如丹所说,六年前手冢曾随罗伊在澳门小住。那也是他们三人成为罗伊的养子刚两年时候的事了。虽然打着“学习”的旗号,但是在手冢看来可能只是希望有人陪她走走罢了。原本也是三个人一起,然而迹部当时正在俄罗斯游学,忍足因为不放心法国的事务而决定留守,最终只能是手冢陪同。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却受益匪浅,也受到丹不少的指点和照顾。因为罗伊的关系丹对他可说是倾囊相授了,尤其在各类事务的经营方面绝对称得上良师益友。

这才察觉到那之后的这么多年以来对这位友人他从未主动联系过,甚至连节日问候的卡片或邮件也从未发过一封,手冢忽然对此感到歉然。

“前些日子据说精神不佳,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恢覆健康了。这一次她本意也是想来见见你的,不过被will先生以健康为由阻止了。”

手冢自认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这一番话也仅仅是陈述事实而已,然而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丹却露出一副很诡异的表情。沈默片刻后手冢不得不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丹仔细端详了片刻非常明朗地笑道:“手冢你,有些变化,”他顿了一下“实在是丶太出乎我的意料啊!”丹拍拍他的肩,没有要说明的意思,手冢也没再问什么。

原本就相当多人聚集的西南角似乎又因为大boss出场而汇聚了更多的人,不二和切原的对战也快结束了。只差最后一张底牌的揭牌,以目前的明牌来看,如果双方输率都是1:1,那么切原输的可能性稍大,因为不二的牌面较顺,而且有三张黑桃人面,一张红桃a。从切原的脸上也还未见惧怕神色,想到他之前连赢五六高手,恐怕记牌的本事也是一流。而这是最后一轮,也就是说两人各一张底牌,那么在他们各自清楚自己底牌的情况下,对方的底牌应该也心中有数了。

荷官擡手示意,成败都在一瞬间就可定性,围观者绝大部分都是较为“信奉”赌神的,也因此希望切原败北。然而也有部分人认为切原并非没有赢的可能。

“请问二位要弃么?”

“当然不。”不二首先回答道:“你,要逃跑吗?”听到如此挑衅的话,对方的眼睛都红了:“开什么玩笑!”

“很好。”不二笑眯眯地看向侍者:“除了现金之外的赌注,应该不需要获得贵场的允许吧?”侍者点头称是:“只要双方达成共识,财务以外,都与娱场无关。”不二打个响指十分满意:“等的就是这个。切原,”他直视对方:“我的筹码1000万,你的却只有300,这样不太好吧。我猜就算是赢,你应该也不想占我的便宜,不是吗?”

切原用舌尖舔了舔上唇,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你想怎样?”

“很简单。”不二靠在椅背上:“如果你赢了,这一千万美金拿走。但是如果你输了,那就请,离开立海吧。——如何?”

比起切原的瞠目结舌,乾先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场知道立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人,不是日本人就是黑道上的,而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不二要的这个筹码究竟有多大的意义。黑道上成文的规定里,并没有这一条,“脱离帮派的人如何处置”。也正因如此,大帮派里“出门”或“被出门”的人很少有安然无恙的。尤其是在组织里若达到一定地位,那么要想走就更是非得留下一条丶半条的命不可。

“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乾喃喃道,看向自家boss,然而手冢却不动声色。

注:[1]荷官:发牌官,其实工作内容并非只有切发牌而已。有兴趣的亲可以百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