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回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回来了
午餐是在房间吃的。
桌上一桌丰盛的午餐,纪文亭只慢慢的喝着面前看起来有些寡淡的粥。
这粥是让厨房那边特意熬的,佐料丰富且昂贵,且味道极好。因为人这些天只能用些流质食品,陆鹤南请了营养师给人搭配餐食。不仅确保人的营养而且味道非常不错,就是纪文亭再挑食也说不出这些餐食的不好来。
在纪文亭昏睡过去的两天,陆鹤南让医生给他输营养液。因此纪文亭醒来后也不觉得有多饿,只喝了半碗粥以及陆鹤南强制要求下的一碗药膳。
“多吃点。”陆鹤南拢住眉,深锁住的眉头似乎是在不满人只吃这么一点。
纪文亭起身,踩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
陆鹤南手按在桌子边沿,目光沈沈地看着人,但也没把人拽回。
天气阴沈,有风,乌云遮天。仿佛下一秒雨就会如剑般破开云层坠入大地。
纪文亭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纪文亭接起电话。
莫远前两天从张伏那里得知陆鹤南已经找到并带回文亭后,便时不时的打个电话过去,一直打不通,而今天终於打通了。
“文亭?你...回来了。”确定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好友,不是那位,莫远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只化为一句「回来了」。
“嗯,回来了。”纪文亭声音有些低哑,是那种许久没说话的哑。
“还好吗,陆鹤南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我这两天一直在打你的电话,还给陆鹤南也打了,昨天去了一趟你们那边,被拦在门口,不让进去。不是我说,他有必要看得这么紧吗,一层层的人守着。要不是张伏说你没事,我都要闯进去了。”听到电话里许久没联系的好友的声音,莫远原本懒懒的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立马坐起身,一连串的话说出,话语中都是对好友的担心。
“抱歉,阿远,我这边没啥事,你那边...有事吗没波及到你那吧。”纪文亭想到什么,有张伏在。再者,莫远是他的好友,陆鹤南也不会真对莫远做什么,大概知道没什么事,但还是问了一句。
“小爷我能有什么事,放宽心吧您。姓陆的总不能把我也给抓起来吧,他又没爱上我,哈哈哈。”莫远那头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说笑着,想让人高兴点。当然,言下之意是告诉他陆鹤南爱他。至於为什么提到那位,还像是为人说好话的样子。
见鬼去吧,他不知道!
兴许是因为张伏,兴许是见过陆鹤南的痛苦和深埋在心底的爱意,又兴许是为了他那个不开窍的好兄弟纪文亭。
“那就好。”听到好友说他没事纪文亭放下了心。但脸上不见一点笑容,没有一点听到那人爱他高兴的神情,沈默了几秒,接着说:“......还有,之前的事,谢谢。”他很感谢这位从小一起长大,并跟个哥哥一样照顾他的莫远。
“跟我客气什么,下次再客气我可就不帮你了,不过说来,我也没帮到你什么。”莫远嘴唇微动,很是爽朗的说着。
莫远一双长腿交叠随意地搭在茶几,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散漫,指尖袅起一缕细烟,漂亮的烟雾形状升起,然后归於空气中,消失殆尽。
“不管怎么样,能好好和他过的话那就好好在一起算了,折腾啥呀!你是不知道,自从知道你「出事」以后,姓陆的他跟个疯子一样,谁也不敢和他对着干,都躲着他走,生怕被他咬下一口肉来,被人连血带肉地吞下。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文亭啊,你太牛了,你对他的影响是真大。”
莫远勾起嘴角笑了声,手指轻掸,烟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放到嘴边抽了口,吐出,眼神透过青白的烟雾,接着说:“现在他找到你了,这段时间估计不会让你出来,我也进不去你们那,你要是见不到哥哥我也不要太想我哦,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去找你吧。”
莫远用着尽量轻松的话来缓和,他不希望人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虽然百分之九十九不会。
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莫远也不愿发生,毕竟文亭有多骄傲清高他是了解的。
“呵,他本来就是个疯子。”纪文亭冷呵一声,眼中寒光流转,却还带有一股莫名的色彩,令人难以捉摸。
——
纪文亭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整个人向后倚靠去,目光有些失神。
回过神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系重要的人。
唉。莫远看着挂了的电话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对於那两个人的关系的无可奈何。
他最开始帮纪文亭逃跑的时候是替人开心的。因为他是天生的享乐派,一贯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那些束缚。纪文亭则是天生的艺术家,又是从小被纪老爷子一手养大的,骨子里那种文人的清高和傲气自然不容他和一个强迫他在一起的人一起生活。
但他也见过陆鹤南为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张伏也同他说过为了找纪文亭,陆鹤南不眠不休好几天直到休克。
起初他是不以为意的,后面他跟着张伏去医院见了人的模样,让人很吃惊,一点都不像那个威风凛凛让人听到了就害怕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陆氏集团的掌门人。
消瘦,狼狈,疯狂,阴郁,绝望......
这些词居然会用在陆鹤南身上,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陆鹤南一向同张伏来往密切,张伏经常去劝慰人,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去,他见过陆鹤南喝醉酒还喊着纪文亭的名字,让人别丢下他。那种疼痛感透过陆鹤南的心脏表现在他的言行举止中,只在不清醒和无人处能放肆些,仿佛失去是什么珍稀的宝物,是他的......全世界。
那些种种触到了莫远,他想和纪文亭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过多的说那些纪文亭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旁观者。
而从文亭那边来看更是,好好的一对恋人被拆散,被迫和人在一起,言行举止都受到监视监听,出门也有人跟着,美其名曰保护,其中之意只有少数几人知晓,连他们双方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些,估计是被姓陆的给瞒住了,毕竟陆大老板的本事实在太大。
若是抛开这些,文亭和那姓陆的,倒还真有些般配,文亭只在那个人面前有很多不一样的情绪和情愫,不同於家人朋友的那种,是和对待他前男友章云洲完全不同的,或许连他自己本人都没发现。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希望两个人能看透表象,能找到修成正果的路吧。
可真是一对冤家,文亭上辈子莫不是欠了姓陆的情债,要拿这一生还!
莫远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转了几下,身子埋在沙发里,神情慵懒,有些懒洋洋的想着。
至於之前张伏特意带他去见陆鹤南,本意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就是让他不要插手两人之间的事了。
他见过陆大老板那般狼狈的时候。
咳!
最多,他以后给姓陆的多说两句好话就是。
谁让姓陆的之前还威胁他来着,还让人把他拦在门口不让他去看文亭,小爷他可记仇了!!!
——
天色越发昏沈,乌云有些厚重,雨从昨夜晚间便开始下,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中午停了的雨此时又开始下起来。
打完电话的纪文亭陷进柔软的沙发,整个人像是埋在轻飘飘的云层中,缥缈无踪,眉眼清寒无情,似九天云霄之上的心怀天下慈悲为怀但又无心无情的佛。
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珠打在院子里的梧桐树叶上,树上的鸟躲在巢穴,用双翼护住还很年幼的幼鸟;
雨滴落在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鱼儿欢快的悠游着;
雨砸在玻璃上,劈里啪啦地响,混着人说话的声音;
风吹过大街小巷,带着呜咽声响和潮湿水汽迎向人世间。
本来是在书房的陆鹤南见到外面又下起雨,有些不放心,便来了一趟卧室。
见到人还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埋在沙发里,休闲的衣服穿在身上更显得有些空荡宽松,明显瘦了些。
手指微动,男人想到双手握住人的腰时的触感和尺寸,是单手就能搂住的消瘦。
而拢起的眉见到人光着的脚拢得更深了,长腿迈动,先找了双袜子。然后在人面前蹲下,长手一伸,握着人的白玉石般的脚踝。
脚的主人似乎惊了一下,往后一缩,被男人握住动不了。
他看到那双玉石般瓷白的脚背上点缀着红痕,那些是前两日他留下还未消散的痕迹,眸色略深。
陆鹤南控制住想吻上去的冲动,只摩挲了几下,更像是不经意间碰到而已。
等掌心的双足开始温热,便给人穿上袜子,动作轻缓,神情有些柔软就像掌心的是什么稀罕宝物一样。洗完手之后,他站在人的不远处看了一下,见人不是睡觉,不能抱回床上,眉目间都是可惜,将空调调高了两度才离开。
纪文亭被人握着脚踝,睁开眼睛,见到男人蹲在自己面前,要给自己穿袜子,他有些不自然,想缩回去,又动不了,覆而便闭上眼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随后是哗啦啦的水声,后面脚步声又近了些。直到嘀嘀嘀几声后,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他睁开眼,望向被人握得温热穿好袜子的双脚和一旁叠放好的薄毯,又擡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调高温度的空调,垂下眼眸,神色莫名。
那个人啊,总是这样,打个巴掌给颗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