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知道，不理解
秦王拿来赵昌提供的附件的附件。
“怎么不一起呈上。”
还非得先揣在袖子里。
赵昌笑道：“父亲，您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就是那种感觉啊，你提出需求，我刚好准备了方案的惊喜感。
“不好玩。”秦王边看边说，“下次一起呈上来。”
“哦。”无趣的老头。
秦王看完内容，思考：“你平日里脑中都在想什么？”
赵昌寻思，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纸，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您要看吗？”
我记灵感的草稿纸嘞。
“不必了。”秦王对此很嫌弃的样子，“就派人去陈县，再令他来见我。”
赵昌：？
“您在对我说吗？”我怎么派？
秦王：“让韩非去吧。”上次干得还挺离谱的。
赵昌想了想，给出暗示：“他，不太行。”
见秦王仍在状况外，赵昌走上前，小小声对秦王提示韩非目前的身份。
老爹难道你忘了吗？
在韩王那里，韩非他现在是反秦复韩的大间谍。
人设既然立起来了，就不要让它随便崩掉，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
秦王不知道这事。他拿到结果就不关心过程了。他没有那个时间去细问韩非到底如何说服的韩安。
秦王听到赵昌的交待，思索。
如果韩非是以这样的方法完成了目标，那韩王岂不是有很大可能在做戏？
所谓的归秦，在韩王眼中，说不定就是里应外合。
“你就是这样向我担保的？”秦王问。
你还真敢担保。
“哎，我这不是已经在弥补了吗？”不然我提什么建议啊？还不是要让韩王公开站队。
秦王：“亏你厚颜。”
赵昌收下夸奖：“我今天才知道，您一直不知晓客卿的做法。以后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一定提前与您交流。”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这事，才放不下疑心。没想到你只是单纯多疑。
但是，说实话，你对人的纯度要求也这么高吗？
“可您竟然真的期望他向着秦国吗？”赵昌不理解。
这是在做什么美梦呢？一旦条件充分，韩王肯定会反的。
“只要他为秦做事，他心里的想法又算什么呢？您说对吧？”
瓜一旦扭下来，就安不回去了。有些选择也是不能回头的。
“嗯。”秦王又问，“你认为应该让谁去？”
既然不是韩非，那……赵昌心中首先浮现的，是另一个与韩纠葛颇深的名字。
就是那个人！
“请问廷尉现在繁忙吗？”
秦王诧异，他知道昌其实挺不喜欢李斯的。要么是因为韩非，要么是因为李智，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他吗？”
李斯等人身上最要紧的任务是主导在赵国散布谣言，前置工作已经完成。
后续工作需要等到战场上的僵持达到白热化阶段。
需要王翦等将领按照计划，稳住战场形势，和李牧拉扯，延长战线。
两军起码也要对峙个半年到一年。
到那时，间谍才能借由前线形势影响到赵国国内，打出连击必杀。
临阵换将是大忌，赵王是昏，但不是傻。如果不内外联动逼迫，如果不让他选无可选，他不会轻易换下李牧的。
赵昌道：“我听闻智说，廷尉从前曾在韩王面前受挫，心中极为受伤，不如请他前去，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
李智这人，有话是真说。好事他夸，坏事他也不瞒。他对于李斯之前出使韩国却无功而返的事根本不遮掩。
那次出使，韩王压根没见李斯，找了各种借口拖延，让李斯等了又等，直接把人气得收拾东西回国。
闲聊的时候，李智顺便还把“父亲回来之后非常伤心，在家中低沉许多天，简直就像他上次夜半在院中一人吃酒……”的事情突突突全告诉赵昌了。
主打一个父慈子孝。
秦王笑了：“心中极为受伤？他可真是有个好儿子。那就让他去吧，嗯，让他说服之后，将人带来。”
赵昌现在也是越来越喜欢李智了，别的不说，和这人唠嗑吃瓜是真的爽啊。
之后不久，李斯收到秦王安排出行
的通知，还附带一段话。
李斯陷入沉思。
通知最后写的那个“弥补遗憾”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弥补遗憾？我跟韩王之间有什么遗憾的……
焯！是那件事吗？
是那次让李斯记仇，并开始疯狂针对韩国的失败出行。
大王绝对不是这样喜欢调侃的人，是谁？谁啊！
居然拿这件事揶揄我……
“让智过来。”
李斯现在已经把握到一个规律。
不管怎么样，除了公事的挫折，其余让我不爽的事全部都算到儿子头上，准没错。
近来让他生气的事情中，追根溯源，全都能跟李智扯上关系。
这小子是一点揍都没少挨。
——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张良被养了一个多月，这里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但是吃喝不愁。
外面的守卫不知道被叮嘱了什么，像聋哑人，无论张良怎么说话都不回应。
枯燥枯燥，生活无聊到张良每夜起来观星思考人生，然后白天睡觉。
啊，可算把成叶等来了。
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辩解的热情。
“怎么选择今日来见我了呢？”张良平和得像会见老友。
“想起来就来了。”成叶直白地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想要行谋逆之举？”
“什么才叫谋逆？”张良笑了笑，“秦让我国破家亡，还不许我报复仇人吗？”
不针对秦王，我满腔的怒火与痛苦该往何处言说？
“咦？你承认了？”
“这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在张良眼中，这群人对自己提防过重。连侍卫都装哑巴，能够交流的人太少。
突破口，还得放在成叶身上。
“如果我死了，葬在这里也不错。你愿意为我收殓后事吗？”
成叶惊讶：“你长到这么大，一个可以托付的朋友都没有吗？”
张良：……
“是的，我没有。”张良叹息，“你愿意帮我吗？”
成叶说：“如果一个朋友都没有，一定是你性格的问题，这我没办法帮你。”
建议你自己反思一下。
张良＃：谁问你这个了！
“你从前的那些话，都是假装出的，是在欺骗我吗？”张良问。
他不懂。以成叶这几句表现出来的情商还有脑回路，跟之前谈论时判若两人。
离谱的是，张良竟然感觉，好像现在的成叶才是最放松也最真实的状态。
我被这样的人骗到了？这是耻辱！
成叶疑惑：“没有。”
他不擅长欺骗。
“如果我想要骗你，你就也会想要骗我，这样我就没办法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了。”成叶回忆之前的话，“但你先欺骗了我，所以那时我也不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你如何对待我，我就如何对待你，仅此而已。
张良沉默，问：“为什么要救赵人？为什么要救韩人？”
当时成叶的回答让张良逐渐做出了决定。
如果那个答案是被遮掩的，如果当初他说出真正的回答，我还会选择他吗？
成叶奇怪了：“为什么你这样关注赵人韩人呢？我也救了许多秦人啊。”
张良懊恼，自己不应该在知道成叶看重赵人韩人之后就停下，还应该多调查他对秦人的态度的。
不行，必须要记住这一点，吸取教训。
成叶不赞同张良这种无声的表态：“救人还要看他现在或曾经是什么国人吗？他们都是人。我救他们，是因为他们很饿，要饿死了。”
“救活了，然后与人在战场相遇吗？”张良笑。
“可这又不怪他们。如果地上倒下的是秦人，你就会看着他死去吗？”
张良没有回答。
“我有些讨厌你了。为了国仇家恨而奔波，这本来让我钦佩。”成叶话锋一转，“但，你是不是没有饿过？”
县守之前说我们可以不急，好像韩王做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慢慢来也无所谓，甚至，就算最后不了了之也无所谓了。
成叶道：“曾经有人告诉我，不亲身体会，就不可能真正理解。”
“……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请您体会饥饿的感觉。”成叶平静地说出残忍的话语，“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饥饿，您或许才能理解，为什么有时候秦赵韩之分根本不重要。”
“随你的便。”张良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