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你别忘了身份
李智被李斯召唤。而后洞悉一切的父亲给予儿子亲切的爱抚。
“唉。”虽然莫名其妙被打了两下，但他已经习惯了，不疼不痒。
李智早就不纠结李斯的各项事情了，他也很忙的，没空搭理逐渐烦人的老父亲。
最近占据李智更多精力的，是韩茂。
“……你很烦，你知道吗？”韩茂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要去阅览室读书。
作为学宫的福利，赵昌申请了一个小型图书室，给未来心向学习的同学提供自主学习的机会。
在赵高的扒拉之下，他发动自己这些年工作攒下的人脉关系，东拿一卷西拿一卷，全都搬到自己的窝里，图书室的藏书很快变多了起来。
但这群韩人学生大部分都不缺书看，他们也不爱读。赵高的努力太过悄无声息，那群只在最开始见了图书室一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已经大变样。
而坚持去图书室的人，大都家境较差，或者喜爱学习，像悄悄努力囤知识的松鼠，纷纷默契地对这里的变化闭口不言。如果来看书的人变多，我们是争不过他们的。
李智不知道自己烦人，并毫无自知之明地说：“我只是拦下你几次。”
这样难道就能称为烦人吗？
韩茂皱眉，不想搭理，直接绕过他继续走。
“咱们比一比吧，听闻客卿从前……”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韩茂问。
“诶？”李智思考，问，“父子？”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韩茂说：“真会猜。我要去看书了，你怎么对其他韩人都可以，请别来碍我的眼。”
说完他就绕过李智离开。
李智思索良久，然后在会面的时候找到赵高，一脸沉重地询问：“学令，韩茂他……他是不是……”
“什么？”
“他是不是失忆过？”李智皱眉问。
……你在说什么东西？
赵高顿时对李斯生出钦佩之情，能养出这样一个人才，突然很想结识一下，做个采访，问一问他对儿子的看法。
“他竟然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啊原来如此，所以他的穿着普通，行事孤僻，一切都是因为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李智明白了，开始琢磨韩非的反应，“可是客卿又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呢？难道说已经相认过，可是韩茂不信，又或者，客卿有自己的苦衷……学令您知道什么吗？”
赵高摇头。我不知道啊。世界上唯一的知情者恐怕只有你吧。
“啊……找到大谜题了。”李智兴致勃勃。回去就问问父亲，也许他能知道真相。
赵高则在下一次聚会上小声询问这个话题，开私聊。
韩非没反应过来：“谁？”
“……”
“原来他们，也在咸阳吗？”韩非恍然大悟。
赵高也反应过来了，咂咂嘴，道：“我任学令已有半年。”
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自己家人的动向，不愧是你。
韩非说：“我忙于公事。”早就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您要多关注一点家人啊。”
“没事，他们自己，能过得好。”我只想肝肝肝工作。
——
李斯去见韩王，这次韩王没有拒绝的权力。
“好久不曾与您相见，今日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韩王干笑：“哈哈，廷尉一路真是辛苦，我看您似乎消瘦了许多，实在敬业……”
亲秦，我是认真的。
虽然一点都不想见到李斯，但我可以忍。不知道为什么不是韩非来见我，难道在上回我伤到他的心了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派使者来，是要给我赏赐吗？干嘛是李斯颁赏，偏要膈应我一下。
李斯懒得和他废话，拿出简牍，交给韩王，道：“大王想见您，如果您愿意，那就与我一同前去咸阳吧。”
韩王想，这我还能有不愿意的吗？
李斯的态度全然被他无视过滤掉。
韩安打开简牍，看着看着就沉下面孔。
“如何？”李斯问。
韩安握着简牍的手收紧。
简上写着要求，希望韩安受到秦王感召，大彻大悟，怜悯曾经韩地子民，号召大家好好生活，做一个新秦人。
“你们想做什么？”太过分了，
我他吗也是有傲气的！
“您不是已经愿意归秦了吗？”李斯反问。
韩安的怒气一停。
啊，一不小心忘了这个人设了。
“这，对，只是……”一旦这么发言，这算是公开与韩的宗室贵族切割。勾践也没这么干过啊，让韩安放弃这么大一股力量，他不想。
李斯道：“韩国在您手上灭亡。”
韩安要恼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韩国灭亡有谁的锅吗！肯定有你！
你居然指责我？你如果不撺掇，秦国不动兵，那韩国还能没了？
“不知道未来的史书会如何记载评价您？亡国之君。”
现在亡国之君的身份还是很有含废量的，再过几年，这个称号就不值钱了。
被甩上这个评价，韩安挂不住面子，但心中谨记他早已失势，再不爽也没法赶人离开。
“秦国会保证您衣食无忧。”李斯看着韩王手里的简牍，“只要您知道您现在还能做什么。”
“您是要只做葬送国家的亡国君主，还是做一位心忧子民，不愿他们再遭受动乱的仁慈君王……”李斯笑说，“有什么样的生活，全看您的努力。”
韩安还是有些抗拒。后世名声，他不算在意，他更在意活着的人生。
那种话要是说出去，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其他宗室哪怕表面上没反应，背地里肯定恨不得弄死他。
李斯再道：“但请您不要忘了，韩王，已不再是韩王。”
哎，爽。身后有底气，威胁人的时候就是舒服。早就想这么做了。
韩国都没了，你矜持个什么呢？你不会以为之后还有机会复国吧？笑死，你要么干，要么不干，敢不干，你就等着吧。
秦国和你们那堆烂宗室，你好好算算该站哪边。
韩安被蹬鼻子上脸，重重呼出气息。
敢这么威胁我，我还真就——
“我，知，道，了。”韩·欺软怕硬·安咬牙答应。
李斯感叹道：“您果真是心胸宽广。”
韩安：你滚啊！
“不及您，品格高尚。”韩安阴阳怪气地回夸。
反正你也干不掉我，我气死你。
李斯忍住搞事的冲动，保持微笑，道：“……事已谈妥，请您准备与我一同回咸阳，觐见大王。”
之后，还得想办法为这事再找一个借口啊，先看看其余各国的反应，再做方案吧。
“好……”
等李斯离开，韩安狠狠把手里的简牍摔在地上，一脚把它踹到墙角。
他站在原地哼哧哼哧地喘气。
缓了一会，韩安又去把简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