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跑跑预备
张良被成叶再次放到一旁，但这次与上次不同。
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将人转手的轻松，还是想下手却不能下手的烦心，或者一点细微而复杂的愧疚怜悯，成叶没有给予之前的限制与关注。
这给了张良发挥的机会。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样子，成叶一定是又忙起来了，甚至开始对他疏忽，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时机。
张良开始与替换的守卫拉近关系。
矢志不渝，一心越狱。
守卫并非专职，而是兼职。时间拉得有些长，对于这个疑似行刺未遂的嫌犯，他们的警惕逐渐降低。
其中，张良的弱鸡体质大概也起到了放松戒心的作用。
他太菜了，想警惕都有些警惕不起来。何况，只要不谈行刺的话题，在其他时间，张良是一个冷静平和，富有才华的人。
他想聊天时，便会很适合聊天。
张良在拉近关系的同时，规划离开之后的逃跑路线。
最初一段时间，还没摊牌的时候，为了观察确认人选，他跟随成叶简单把屯留转了一遍。张良对这里的了解比不过本地人，但大致记住各地方位。
现在两个月没有与鸣联系了，断联之前，鸣也知道我要去屯留。
也许，他已经和其他人抵达这里了。
张良带来屯留的仆从只是少数，剩下的人还在陈县基地，或者四散各方，为他继续搜集整理游侠的资料。
刺秦的准备不能停，最好还要货比三家，找个最可靠的。
在这种情况下，张良突然失联，其他人肯定会来查探情况。
起码得知道老大有没有中途事发被嘎掉了吧。
不出张良所料，他的其他小伙伴确实警觉，且已到达屯留。
他们目标明确，围绕着成叶打探消息，大致能确认不久之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文弱的漂亮青年。
“很久没再见到他跟着叶转悠了吧，可能又走了。”提供消息的人这样道。
当前时代，人员异地流动是稀奇事，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家。但有成叶在，屯留时常能见到新面孔来了又离开。
对于张良的短暂出现，他们不觉得有多奇怪。
鸣问到大致的时间点，开始顺藤摸瓜，辨认张良的讯息。
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小动作实在麻烦，而且，由于戴风不久前才收拾了一遍受贿严重失职的人，鸣想收买正经人都找不到机会。没有多少吏员想顶风作案。
摸瓜摸到现在，他勉强能确认张良还活着。
一个人的存活不是独立的。除了成叶，与关押的张良直接接触过的人，有医师、有不断轮换的守卫，间接接触过的人，有厨师……
找到这些人的线索，就能东拼西凑，找到张良的线索。
鸣借此确定了看守张良的地点。
但应该怎么救人，怎么拖延本地人的行动，怎么离开这里？
鸣感到十分苦恼。这里可是对方的大本营啊。
唉，如果还有下次，绝不能再让他以身犯险了。
救都不好救。
成叶也如同鸣一般纠结，只是纠结的点不一样。
“你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扶苏询问关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成叶总是走神，之前一段时间还不是这样。
成叶摇头，说：“我的身体很健康。”
他踌躇一会，问：“我想请问长公子，如果有人意图谋反，但没有成功，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杀了他，可以吗？”
“……如果是你的话，紧急之下，我认为或许可以。”扶苏接着说，“但其他人，不可以。”
成叶不明白。
扶苏道：“我与昌清楚你的为人，你不会栽赃污蔑。但是其他人不一定。如果不经过判决，那就太乱了。或许是诬告，或许是陷害，有很多种可能。”
成叶隐约醒悟。
“即便我相信你，却也不希望你那么做。如果你做了却没有受到惩罚，这是在鼓励其他人向你学习，效仿你的做法。”
成叶懂了：“原来是这样。”
他彻底明白了戴风的要求，但成叶还有不理解的事情：“我听说其他大侠会这样做，他们不知道这是不好的吗？如果知道，又为什么还要做呢？”
扶苏想到一路的经历，以及从未断绝的思考，回：“
他们与你我不同。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为可以收获更多。叶为什么想要做侠者？”
“因为……”成叶有点迷茫，一时想不到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想要帮助别人……”
“那你认为其他人为什么想要做侠者？”
“……或许，也是差不多的理由。”成叶说。
扶苏道：“叶信任屯留令。”
成叶不懂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侠与官吏，大部分时候会在心中互相防备。”扶苏说出自己一路的观察结果。
以他所见，这两方一般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一方强势，另一方就会弱小。
离咸阳近的地方大都是官府占优，往远处走，便有游侠开始冒头。
除了竞争，还会有妥协、勾结，但不管是哪一种，像屯留这样偏和谐的共生扶持环境，实在罕见。
成叶第一次听说：“居然是这样吗？”
“叶信任屯留令，并在心中想要维护秩序，于是屯留令也愿意信任叶。”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产生提防之前，先有一个第三方作为桥梁媒介出现，延缓了两者冲突的产生。等到他们有矛盾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足够稳固的关系。
和扶苏聊过一通，成叶晕晕乎乎，最开始话题还能和侠搭边，后面不知怎么的，逐渐转变成人生哲思。
成叶被塞了一脑袋思考内容，不明觉厉。
但是和扶苏聊天很舒服，成叶时常与他相处，并为扶苏做向导，带着扶苏四处看，详细解说这些年他与伙伴的努力成果。
鸣则在确定位置后，与张良取得初步联系，告诉他，我们已经来了。
鸣先疏通了换班守卫身边的关系，让人弄了点便利的东西，不至于一泻千里，但足以让人身体不适。趁他们态度松懈，将一枚黑棋投入窗中。
由于准头不太好，差点扔歪。
张良正侧躺在榻上思索未来的出路，听到清脆的碰撞声响，看到一颗小棋子在地上弹了两下，停在中间。
他起身，走过去，将棋子捡起来，不禁有些放松。
终于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