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向不够端丽的吾父发起叛逆

秦王拿起李斯呈上的简牍，面无表情地看完：“你是怎么想的？”

“大王，这都是我管教无方。”李斯叹气。

秦王没有回答他，对左右道：“让昌过来。”

赵昌突然被召唤，满头雾水，刚一踏进来，脚步迟疑一瞬。

这里竟然有外臣？

他从前与秦王聊天，如果不算随侍秦王左右的近臣，他们都是私聊。

今天下面还有个外人诶！出啥事了？赵昌开动脑筋琢磨，动作不紧不慢。

“你看看这个。”秦王直接令人把简牍转手。

赵昌便也沉默地接过，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哇哦。”

原来我旁边这个人是李斯啊。

秦王额角一跳一跳。

哇哦，哇哦你个头。

“人是你推荐的，你就没有其他反应吗？”

赵昌：这也能赖我？

李斯听了，悄悄用余光看隔壁。源头居然是你。

“我想，他做得很好？”赵昌把简牍交回去，反问式回应。

秦王就也反问：“不顾后果，自行退去原本的婚约，改为迎娶楚女，投入楚国的怀抱，这也叫好？”

“不能说投入楚国的怀抱吧。”赵昌对李智的立场还是挺有把握的，“他不是那种人。”

而且看现在的场面，你俩是不是也都觉得不对劲，但是不好说出口。

秦王与李斯，属于工作上的情谊更深厚，私情一般。

李斯不想出口袒护解释，因为他还在摇摆；秦王更不想对着李斯掏心掏肺地说“我特特特相信你儿子”，这很崩他人设。

更别说，他心底确实有点怀疑。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正确的第三者出来充当代为发表观点的小喇叭。

秦王冷笑：“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赵昌作为真的被老爹冷嘲热讽许多次的老手，一下就感受到这句问话的虚有其表。

其他人还真没有他这经历，也攒不起来这样的经验，而是更可能在攒了几次之后直接被送上路了。

赵昌彻底确认了秦王犹豫的态度，道：“我们关系不能说是好，我只是对他有基本的了解。这件事很蹊跷。不被重用的人投入他国怀抱是正常的，可是他分明知道自己被重用……”

李智跟秦王聊过天，和赵昌处得也不错，在学宫搅得韩人不得安宁，现在又被派去楚国。

秦王说：“楚国愿意给他的更多。”

赵昌摇头否认：“哪怕让他做令尹，也不是他想要的。”

都说你们不懂了，唉，真是的。

“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所追求的事物，是世间的不同，是偶然的意外，是生活的惊喜。”

你们不懂啊，李智他根本就是个吃瓜乐子人。虽然去楚国当令尹和秦国对对碰也很有趣的样子，但是——

“楚国来得太晚了。哪怕给得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嘿嘿，这次是我先来的！

秦王考察的目光投来：“照你这样说，你敢为他担保吗？保证他没有一丝异心？”

赵昌：“既然是我举荐的人，我来为他承担是理所应当的事。请您相信我。”

说句实在话，如果李智站在楚国那边，赵昌觉得……现在寿春很有可能已经秦国的离谱流言满天飞。

他又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李智写来的这封简牍着实让人血压升高，如果不是他跳反，就代表着他处境不好，所言所行都会被人关注或是监视。

秦王半阖眼：“你想如何试探？”

“当然是决裂啦。”赵昌兴奋起来，“他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要让我们、的廷尉忍气吞声吗？”

要痛斥、怒骂，按照原本可能的发展进行。但事情好像暂时没有必要上升到国家的高度。

“他原本的定亲……有信物吗？”赵昌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有也不要用，而是使用对他而言辨识度更高的其他物品，比如，儿时心爱的玉佩？假称这是互换的定情信物，摔碎它、退还它。请使者观察他的反应。”

简单来说，可以解释成，指鹿为马，看他认不认这是马。

如果李智顺势默认这就是信物，选择圆谎，虽然仍旧有碟中谍的可能性，但大体上可以让秦王等人放心了。

秦王问在场的

另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身影：“廷尉觉得怎么样？”

李斯自无不可。

不论如何，他今早看到来信时，差点没气厥过去。

不能亲自去揍人一顿，那就来点招，恶心儿子一下。

秦王让人去准备，李斯退下，赵昌也伸出试探的脚，准备离开。

“你留下。”秦王道。

赵昌：“……您生气啦？”

秦王应当气愤的点在于，李智是跟随昌平君去的楚国。现在李智敢自行悔婚，熊午是制止不了，还是根本不想制止。

“智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了。”赵昌安慰道，“但是，这不也代表着楚国现在的乱象越发明显了吗？这是好事啊。”

熊午的事情他不准备深入考虑，点破也没意思。

秦王点头：“确认之后，就让廷尉再派人协助……”

赵昌阻止：“别。”

尽管不清楚为什么李智把事情搞到这种局面，但他知道李智肯定没有靠李斯。

他知道李智对于暗地搞事的态度，与当前主流认知截然不同。

正常人拉拢间谍，要么以财帛动人心，要么以权势压迫，很少有像李智这种非要给自己加大工作量的。

但不得不说，赵昌对这种态度挺赞赏。

各人有各人的行动方式，李智如果搭配大开大合的同伴，就像水与油，互不相融，突兀又明显。

贸然让不了解情况的人掺和进去，反而会把结局导向无法控制的终点。

赵昌也知道，秦王对于李智的总印象暂时停留在满嘴跑火车上，所以给的协助方案不合适也无可厚非。

他说：“对于楚国，我们现在是局外人。”

局外人的优势在于旁观。

李智没有进行额外的求助，那就不要提供帮助。

只要按照现状给出合理反应就好。

不拖后腿的队友就是好队友。

他们能做的，是表现出无视楚国、放弃那群人的样子，任其自然发展，最后再找准合适的时机展开行动。

秦王：“让他一个人？”

你真是干得出来这事。恐怕现在李智周围都是摇摆派，不给队友，让人孤军奋战，你太冷血了。

赵昌道：“我相信他啊。”

谁说他就肯定是一个人？你难道没见识过他拉拢人的能力吗？

搞笑，到底是谁一见面就被李智浇灭了惩罚的想法，反而和人聊得很开心啊。我就不指名道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