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公若不弃，某愿拜为……

赵昌回到自己屋，梳理想法。

秦王最终决定先旁观一会儿，看李智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依他的观点，他也挺想相信李智的。有人站自己，总比没有好。

不过，以秦王的过往经历，他身上可能有“相信谁，谁背叛的可能性就会提升”的被动光环，一般人扛不住秦王的信任。

李智正在寿春享受生活，他也不想这样的。

原本他只是个普通纨绔，但李智和昌平君的关系拉近速度飞快，时常去找人领取零花钱。在昌平君和负刍建立了新的联系之后，负刍自然而然看到了李智。

熊午在某次会面上向负刍介绍自己视若子侄的李智，三人算是正式过了一面。

负刍带着警惕与好奇，和李智交谈，见了几次之后，他快要沦陷了。这个小年轻讲话好好听，好有趣哦。

不知道出于真的喜爱，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近距离监视李智，负刍生出了将自己女儿嫁给他的心思。

众所周知，联姻是两方势力结合的一种物理纽带。在评估过风险之后，负刍一方认为可以通过结亲让熊午进一步放松警惕，彻底相信他们愿意成为熊午的助力。

“但昌平君会同意吗？这样的话，秦国可能会因此发怒。听闻李智原定的妻子是秦国宗室之女。”

负刍说：“他会同意的。”

夺走人妻都不是新鲜事，李智只不过是个刚订婚的，连人夫都不算。

怕个毛，抢了。

到时候让李智主动背弃婚约，拿捏他，秦国如果因为这种事上纲上线，那才叫过分。

又不是我们逼的，大家都是宗室，谁比谁高贵啊。他们是真爱，你懂不懂？

熊午对此确实心动，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得劲，他也说不出来是哪不舒服，因而踌躇拖延。

他询问李智的意见：“你对于楚国怎么看？”

李智的回答像以往一样：“挺好的，我喜欢。”

这份喜欢与忠诚无关，他只是喜欢新奇有趣的事物，似乎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被他称上“不喜欢”。

熊午：“你想……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李智思考一会，欣然接受，道：“我本就可以算是楚国人，陪您留在楚国好像也很不错。”

人才在六国的流动性很大。一家人分各两国都受重用，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举个简单的例子，李信和李牧就是一家人，算是堂叔侄关系。但他们一个在秦国扎根，一个在赵国领兵。

熊午不知心中放下了什么包袱，继续说：“负刍，他有意将三女许配给你，现在你孤身一人在外，没有长辈，所以他来与我交谈。”

李智疑道：“我已经有婚配。”

熊午支支吾吾：“你都要留在楚国了，与其娶一个嬴姓女……还不如娶她呢。”

干这种事对他而言太丢面子，熊午暂时还挺要脸的。

但是诱惑太大了。李智一心站在我这一边，负刍捆了一个女儿在李智身上，这不就相当于负刍支持我吗？

“……您希望我怎么做？”李智虽然能屈能伸，但也有自己的脾气。面对这样的隐藏要求，他难得感觉不开心。

熊午一咬牙，道：“不如你写家书回去吧。讲清楚要害，也省得耽误了别人。你放心，以后我在楚国对你就像对我亲侄子一样。”

李智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婉拒说：“……我想再考虑一下。”

熊午本想一口气快刀斩乱麻，但话没出口，又想起负刍的叮嘱。

唉，确实，这不是很快就能做出的决定。智心中还有家人，说明他也看重感情。

出于愧疚，熊午手松了点，李智又收到了一大笔零花钱补偿，他揣着钱，在离开前，认真询问：“您真的是那样想吗？如果我这样做，与您最开始驱逐秦人又有什么差别，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止我的父亲，乃至大王心中也会发怒的。”

看在资金支持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熊午也认真答：“之前我们需要他们大力支持，但是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力量，又为什么要依靠他们呢？”

李智低头把钱揣好：“我明白了。”

哼！我就知道，来楚国的，除了我全都是猪队友。

他在纠结之下，被熊午好说歹说，又被负刍带着见了未来老婆两面，终于被说动，愿意动笔写回信，交给负刍托人速递回去。

父亲啊，大王啊，一定要给力一点呐！

我的卧底生涯能有多少上升空间，还要看你们的配合啊。

李智自认为已经不是普通的间谍了，他是混到核心层高级特工。

尤其是在他写完信之后，负刍开始光明正大地与李智拉近关系。

他明里暗里让李智跟着自己混，在熊午身边当一个隐藏的内应。

你跟昌平君是什么关系？你跟我是又什么关系？我是你未来岳父诶，不比他重要吗？那种轻飘飘的保证，哪里有咱们俩的联系可靠。

李智震撼得恍恍惚惚。你竟然、竟然不是真心想支持昌平君？

一开始李智坚决拒绝，被拉着搞思想工作，最后只能勉强同意，正式开启了他的多面间谍生涯。

没办法，负刍给得太多了。

李智梳理着今天又认识的新人物，计算着又拿到手的大笔零花钱。

赚得很啊。

所以父亲到底为什么会整天说钱不够用。

哦，看来他平时就是负刍，不停地往我手中塞资金。

想到日渐丰盈的金库，李智彻底明白他爹缺钱的原因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李智在心里列完账。那个人，还是没有放下对我的戒心。

自从发现负刍开始与熊午来往之后，李智就断了与国内的联系。

唯一的破绽就是他从前真身见过面的“原秦国间谍”，但好在他们跟李智阶层有壁，当初见面时李智也只是拿了身份证明，没有透露真实姓名。

李智想了想，觉得应该找机会把后顾之忧解决掉。

在这之前，李斯作为被违逆的父亲派人来了。

使者怒气冲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然后他取出一支水晶打磨的毛笔：“这本是送出的定情之物，现在已经退回，此后双方也犹如此笔！”

说完，他奋力一掷，“啪”的一声，剔透的水晶笔碎的稀巴烂。

李智阻拦的手停在半空，僵住了。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跪在地上，指尖颤抖，似乎想要把东西捡起来，触碰到一块碎片，最终无力垂下手臂，哽咽道：“是……是我辜负了他们。”

呜啊！我的笔！我的宝贝收藏！

父亲！你太狠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啊！你竟然这么生气吗？你还不如过来打我一顿呢！打十顿也可以啊！

李智在原地垂首落泪。

熊午看不下去，一把把人拽起来，将使者赶走。

“别哭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李智抹泪，忍了又忍，最终默默点头。

可恶，我的心好痛。你们这群人，逼我至此……以后谁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