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内部爆破
有些时候，就像“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一样，当寿春人发现四周环境过于安静，心中就自然而然生出一个想法：发生大事了。
负刍动手能够成功，其中有一条原因，是借了上次清算李园势力后分赃不均的势。
取其中不小心吃了点亏的昭氏，允诺事成之后给予更多好处，以它为主，再联合其余中小氏族。
不需要他们谋反，或是像上次一样出兵出力，只需要他们暂时牵制当初拿了大头的景氏屈氏等相关势力。
负刍在寿春不是吃白饭的。他与各族相处多年，大家都是老搭档。
如果负刍本身身体不争气，各卿族自然会放弃他，另谋出路。其中有人隔岸观火，有人顺水推舟，有人落井下石……昭氏大约能算是顺水推舟那一派。
见到负刍又活过来，并再次递出合作的橄榄枝，让渡更多利益，他们自无不可。
再次，熊午对负刍没抱有太大戒心。说得明白一点，熊午没有习惯做一个君主。他从小受的不是王室教育，也不是作为王储成长。
不过，就算再英明的君王也防不住有人耍阴招。
负刍就是仗着熊午目前对自己无甚戒心。自古公族杀公族，大多是率军攻打围杀，又或者用计谋言语逼迫自尽，少有如同刺客一般亲自动手的。
身侧言笑晏晏的兄弟，转眼展露杀意，任谁都无法防备。熊午能够强撑着反捶几拳，已经是训练有素。硬要说的话，还要感谢从前的受刺经历。
最后一点，熊午根基不稳。他终究还是在秦国长大，不过是上位三个月，平时又摆烂放权，培养不出什么忠于他的心腹。
身侧的人来来去去，看似都在听从楚王的命令，实际却各有其主。
侍卫郎中里本就有昭氏的人，其余的成分复杂，根本不会为熊午拼命报仇，稍微阻拦便偃旗息鼓。
“咳咳咳……”负刍咳嗽着，带起胸前的刺痛。
不知道熊午是吃什么长大的，哪来的一身熊劲，临死都能把我伤成这样。如果不是我第一剑捅得准，接着我又躲了两招，恐怕最后……反而会死在他的拳下。
按照诊治情况来看，负刍的几根肋骨似乎有点骨折。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上次打李园挂彩，他身上结痂换肉，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趁着熊午还没开始找事时动手，现在再次挂彩，只不过换成了内伤。
“咳咳……”负刍看着手里的汇报。
最近换代太频繁了，楚王陵寝都没修好，像是熊午，甚至只圈定了位置，开始设计，还没正式动工。
为上一任下葬修墓封穴，这是应尽的义务。但负刍并不太想认真对待，平心而论，他打的又是复仇的旗号，对熊午没必要太好。
“唉……”想到李智目前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请求竟然是好好安葬熊午，负刍叹气。
算了算了，就这样，惹人心烦。
负刍拨了一堆人去陵墓赶工。
而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清算旧事。
那群害了我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负刍是这样想的。却不能真的这么做。
起码不能像对待李园门客那样，拉走就砍。
楚国公族势弱，屈景昭三氏卿族盘踞，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散散的氏族瓜分其余的残末。
当前的楚王室，就好似奄奄一息的周王室，而那些卿族，便是虎视眈眈的诸侯王。
楚国是祖传的“不服周”，流淌在楚人血脉里的是桀骜与傲骨。先祖以顽强不屈而立国，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但发展到现在，这种坚持刻到骨子里，并随着奢靡的生活逐渐异化，失去了最初的珍贵，一切就变得不那么美妙。
至少对于楚王室来说是这样。
负刍如果表露出对景氏屈氏下手的意思，这些人就敢分分钟掀翻他。
贵族们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敢无视君主的意见。
如果楚王的命令与自身利益违背，那就不听。对于楚王来说，屈景昭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们不像韩赵魏，没搞出三家分楚。
他们只是偶尔阳奉阴违，或者连阳奉也没有，直接回绝罢了。起码他们还愿意维持楚王室这份微薄的尊严，尊熊氏为楚王。
“咳咳咳……”负刍将呼吸放缓，疼痛这次减轻一些。
他绝不能忍受这群人骑在自己头上拉＊。
就算没有熊午出现，他也一定会
想办法削弱卿族的力量。
只不过，通过这件事，他找到了一个好借口。
负刍根据记忆，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份名单，分别让人交给景氏和屈氏的旁支负责人。
名单上写的，是最初和负刍一起商讨参与攻入王宫的两氏主谋，由他们掌握着自家的话语权。负刍虽然想全都清扫，但现在只能对事不对人，将参与其中的先打掉。
楚国不是一心同体，卿族内部也各有各的想法。
从外面打破是很难，那就让他们先从内部乱起来吧。
“呵呵呵……咳咳……”负刍低声笑，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接着低头写其余的保障措施，免得最后把人逼急了，做出昏头的事情来。
此刻，李智正有点自闭地看着从咸阳新收的信。
上面是赵昌写的正经事。
“唉……”李智叹气。
昌平君的长子来得太慢了，根本来不及啊。
也是，谁能想到负刍的行动力这么强……本来是能让人搞继承的，现在竟然变成从咸阳来奔丧了……
等等，负刍的行动力强……？
李智逐渐回神。
或许还来得及！
李智将信纸烧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扇风，琢磨最近负刍在做什么。
他安静得太诡异了。
除了换下一部分人，将名额塞给昭氏等以外，别的几乎什么都没做。
以李智对负刍的了解，这个人已经变得有点癫癫的，不可能这么平静，除非是在憋大招。
就像不久前安静养伤，然后猝不及防行动那样。
现在连捡漏的昌平君都被他亲自动手，那些幕后黑手，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会被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吗？
又或者，已经开始了吗？
李智联系起卢满，请他对景氏多加关注。
卢满不断拉扯起来的吃瓜小分队里几乎囊括了底层的各种人，其中自然有认识景氏仆从的。打仗不行，但是打听个消息不在话下。
接着李智开始算账。
……要没钱了，我好穷。
“唉。”
差不多是时候正式转变态度，然后从负刍手里掏经费了。李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