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少了什么
在祁生不加通报就直接进来时，扶苏便已经觉得异常。
性格使然，扶苏没有愤怒。而且他早已知道祁生不对劲，这人有事没事就提一嘴咸阳，好像很期待他往咸阳去。
因此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扶苏宛如一个“永远在承诺，但永远不兑现”的渣男，把这条鱼哄得好好的，并旁敲侧击其原因。
他最开始只是以为今天祁生忘了遮掩。
扶苏选择装没看见祁生的失礼，态度照常，紧接着转念一想：不如找个理由先把人支得远远的。
而后他就见到祁生不停地前进。
屋内的侍从对于这冒犯的行为不满。先前进门不通传公子不管，现在他又这样做，公子难道还要纵容吗？
侍从胸中莫大的怒意表现出来也只是一声轻咦，含蓄而委婉地发出礼貌性的信号。
扶苏却眼角紧绷。
仅仅几步，祁生从垂手慢行，变成双手微抬，略躬身像是蓄力。
变化幅度很小，硬要说也没什么，但直觉告诉扶苏：这不对！
如同秦王对被背叛一事的经验差不多已经登峰造极一样，现在的扶苏对被刺杀一事的境界也算是登堂入室。
刺客？
这是扶苏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但他腰上还没佩剑。
来不及了。
扶苏见祁生骤然袭来，薅起另一边两箱上面还没收起的铜匜就是一挡。
“铛”。
对方力气太大，扶苏差点没挡住。一方是提前蓄力两秒，一方是仓促应对，剑刃与洗手的小壶相触，在撞上的那一瞬间便后压几分，扶苏也不禁后退抵着墙，两手用铜匜勉力抵住。
竟然真的是刺客！
浓厚的不悦压下了扶苏身上的温和，只剩盈溢而出锐气与寒意。
背后是墙，一侧是木箱，一侧是衣架，对面是有武器的敌人堵着，这是个很不妙的境况，逃都不好逃。
祁生对扶苏的迅速反应惊愕至极。原本认为必中的一击出现了预料之外的结果。
如果是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本应该……
从铜匜上感受到剑刃微泄的怔意，倚墙的扶苏抓住时机，微调重心，猛一抬腿踹出。一击即中，致命打鸡。
“呃噢。”祁生的面孔登时变形，身体向上一颤，从喉中挤出短促的痛呼。
浑身坚韧的肌肉们没有料到，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秦国长公子，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此等“无限制格斗”的狠辣做派，竟然往不够坚强的兄弟上招呼。
别说用剑行刺了，祁生几乎要握不住剑。
扶苏趁着敌人真正的宕机时间，两手拿着铜匜一推，祁生的剑竟然就此跌落，人则颤着扭曲，扶苏扭身便跑。
顺利从墙边逃出，他顺手又拽住旁边的木衣架，往祁生身上狠狠抡去。
他转头对着看傻眼的侍从，边向外奔边喊：“在等什么！有刺客！”
这俩侍从负责他的衣食，从没经历过这场面，短短几秒实在反应不过来，被喊了一下才回过神，慌忙拥护着长公子向外离开。
屋外的护卫听见扶苏的声音，瞬间精神紧绷，哐哐哐地就要往屋里冲。
等到祁生从差点升天的疼痛中勉强分神，身侧已经满是赳赳武夫，只差男上加男。
之后他听到忽远忽近的声音，很熟悉，但极其冰冷：“剁了他的手。”
有力的臂膀钳制住他，寒刃在空中挥出裂帛声，他痛得钻心，一时分不清哪里更疼一些。
“洗，带他们把另一院的赵人侍卫都除掉。”扶苏又对身后的人道。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祁生的视线，有些涣散的目光缓慢凝聚在不远处走近的那位长公子身上，他听到审问似的话：“你是刺客。去咸阳是想刺杀谁？”
扶苏想：他的目标原本不是我，如果他想对我行刺，像现在这样就够了，又何必非要到咸阳去。
他们想杀父王，还是想杀我弟弟？
现在突然对我发起攻击，那就是他们确实认为……
祁生喘着粗气，垂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杀了吧。”扶苏不想再问，反正就是那两个答案。
他也没心情搭理这个小刺客。
现在距离他和赵翱谈话的时间并不久远。
一个刺客杀完长公子，剩下的侍卫完全能干掉刺客。在发现是祁生犯事
之后，侍卫不会放过送来祁生等人的赵翱。
那群赵人不会干等着送死，所以他们恐怕正在准备逃跑。
扶苏不知道他们的准备时间有多长，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拖家带口全面转移，但扶苏知道，他不想让他们离开。
“豪，通知郡守、县令，长公子遇刺，事态紧急，关闭城门，禁止出入，捉拿刺客。”扶苏已经开始怒火上头了。
在祁生来之前，他本想着再苟一波，防止把人逼得太紧，出现不必要的意外。可现在，扶苏受不了这气。
“垂和李，带着我的私印，快马出城，去往九门，将赵人意欲谋反的事情告诉前来的将军，请他速速率兵前来平叛。”
把人安排出去，扶苏才冷静了一点，看着祁生的尸体，心里又开始不爽。
“拖出去扔了。算了，先放在院中。”
扶苏在屋里静不下来，看着血迹，想到了什么，先去把自己的剑佩妥。
他为防备刺客而苦练的剑术，在此次行动中，竟然没有派上一丝用场。
扶苏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时刻佩好剑，不然实在太危险。绷紧的神经缓缓从险境中脱离，他的想法开始飞快跳跃。
难怪总觉得这次出行缺少了什么，原来是一场刺杀……昌知道了又要嘲笑我了……难道以后真的要带卜官外出吗……
过了一阵，扶苏等到了急切赶来的郡县官吏一行人。
看着表面上仍旧完好的人，县令冯围大松一口气，道：“长公子，请问刺客是向哪里奔逃？”
扶苏却说：“有赵人谋反，被我察觉，因此他们想要害我性命。”
“啊？”比行刺还过分啊。
“那些赵人就在城内东南聚居。”
东南区域算是东垣的贵族集区。赵翱正在让家仆收拾行囊，预备往外去投奔其他志同道合的族人。
收拾到一半，听见有人喊道：“不好了！听说长公子遇刺了，城门要关了！”
赵翱血液逆流般，怒而道：“谁做的！赵伸！该死啊！”
我让你下命令杀人，没让你告诉他现在就杀！不知道要等我们跑了才能做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