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秦王的黑手

“曲阳、石邑……”赵昌回想着最近拿到的有关地点,“还有宋子……”

在咸阳的赵人身上,他们本来没找到什么有关信息,但不晓得是不是捞多了总能捞到有用的,其中有几个的家产去向不明。

将其重点关注后,又从他们的关系网里扯出其他嫌疑人,一来二去的,线索与可疑的人,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与东垣的联系尚且模糊,但确实有不少赵人在想办法资助赵国故地,或是进行书信往来。

用秦王的态度来说:你相信他们只是想家吗?反正我不信。

而赵昌就此询问过秦王对人的处理想法,当时他得到的回答是:“蜀地缺少砍树伐竹的人,或许可以考虑。”

秦王又补充:“去修补城墙或许也不错。”

对于这群嫌疑超高、但更像是犯罪未遂的人,他没想着直接赶尽杀绝,而是想先扔去做苦工,怎么苦怎么来。

砍树种地砌墙……是赵人就干一百样!

如果身体撑不住,那是你太菜了。别人怎么就能撑住呢?你好好反思一下。

之后赵昌也没有在与扶苏的交流中找到外地赵人与咸阳某的直接联系。

但是由于扶苏的身份可靠,他见到了不少隐藏在附近的造反小伙伴,不只是东垣,像是周围的番吾、肥县、九门……都或多或少有几个心向故国的赵国贵族。

全都被扶苏记在了小本本上。

要说故国有多好,那群人有多爱国,那也没有。

只是在赵国他们是宗室、是贵族,在秦国,啥也不是,顶多称一句“原赵宗室”“落魄贵族”。

就冲这地位落差,怎么说也得反秦意思一下。

赵昌看来看去,估计以普通的人际关系网而言,扶苏差不多混到了难以外扩的地步,周边的嫌疑人已经被他基本捞了个遍。

外面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再等下去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外。

因而赵昌申请了调兵的报告。

秦王考虑到对魏的信心,还有齐楚的摆烂,算了一下富余的兵力,直接大手一挥,单拎出部分军队,专门负责清扫工作。不需要赶往前线,因此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务必仔细地、认真地,把该揪出来的人全都揪出来。

赵昌对秦王仅有一个请求,在正式开始抓人之前,先让他们去东垣把扶苏接走保护起来。

“难道你以为我就这样无情吗?”秦王嘲讽一句,理所当然地同意。

“希望能顺利吧……”赵昌结束梳理复盘,起身去准备给秦王一个惊喜。

最近制墨算是出了点成果,刚好拿给人看看。

等到秦王来用工作开启寻常一天时,看到的不是简牍,而是轻薄的纸,四角有镇纸把它压得板板正正。

他看了眼面带笑容的儿子,想着:我不记得有说可以用纸书写奏疏,果然是你做的。

秦王走近了看,纸上写的是工整的秦律开篇,字迹反而有些熟悉。

“廷尉的字?”他问。

“对啊对啊。”赵昌坦坦荡荡,还走过来进行详细说明,“原本我没想着让他来写的,最开始我是拜托学令书写。可不知道廷尉从哪里得知要用字来刻版的事,竟然找了过来。”

在赵昌看李斯视角的楚国瓜时,李斯难得说些闲话,所言的是截胡请求。

“我告诉他的。”秦王道。

赵昌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这件事,学令有些不喜欢他。”

自从李斯靠走更大的后门无情上位,挤下原本走小后门的赵高后,赵高对李斯,抱着相当咬牙切齿的态度,视其为一生之敌,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不是眼。

好在两人的职责没有多少重叠的地方,平常上下班的路线也不同,没有正面起过冲突。

只不过最近搜集赵人信息一事,赵高、李斯都参与其中,间接合作,因此赵·效率奇高·高找机会对人输出了不少来自后辈的阴阳怪气。

赵高阴阳怪气说多了,在偶尔的小聚会上,与李斯熟悉的韩非都差点遭殃。

“已经做成了?”秦王看着纸上的字,与正常的书写没看出太大的区别。

赵昌诚挚道:“差不多吧,您要感受一下吗?这墨,这纸,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珍宝,您能看出来它与书写有什么不同吗?但是我敢保证,它抚摸起来绝对有不同的感觉。”

秦王若有所思,脑

中想着是字的质感会有看不到的凹凸,还是……身体上就行动力超强地左手压袖,右手放上去轻抚。

不出所料,确实有点不一样。

秦王看着摸完之后糊成一团的字,又抬起手凝视手上沾染的黑灰墨渍,陷入沉思。

“嘶……”赵昌在一边倒吸一口凉气,一本正经地解说,“总之,因为人力无法改变的原因,现在的成品还有一些瑕疵。但是,我们将来一定能够克服……”

“你有意的。”

“……一定能够克服困难。”赵昌重复给出上半段的结语。

顶着充满压力的视线,赵昌继续道:“墨膏足够黏稠,不算滞结,其中研磨出的颗粒也细。唯独印到纸上之后很容易模糊。通过各位可靠匠人的一致认定,他们都认为现在的做法没有太大的问题,需要的是更长的时间。

“不出所料,制成的墨膏在放置之后,在不同月份取出部分刷印,最后的成果确实有所差别。如果等到年末,大约能拿到更好的结果。

“在此之后,才能够考虑应该如何进行改进。”

赵昌一脸“我说完了,你可以开始夸大家了”的微笑。

“没做完的东西就不要拿到我面前。”秦王道。

“可是我想早点和您分享啊。”

真出了成品,我还怎么坑你,现在这样才刚好。

秦王不信他的鬼话,把黑手伸到他面前,意为: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啊,这个,没想到您这么相信我,我都有些愧疚了。”赵昌说着也伸手往纸上糊了一把,“好了,现在我们一样了。”

他看了眼手掌上的墨,又“啪”地在纸边空白处摁了个掌印,满意地点头。完美。

“你过来点。”

“可以请您换只手吗?”赵昌提出申请。

我挨揍可以,但你不要用这个黑的。

秦王感觉额角突突的,决定不再留手,冲动之下,干脆一巴掌抹在儿子脑门上。

“……我错了。”但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