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我在问你问题

行动规模变大起来之后,偶尔漏几条鱼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因此,赵昌在得知抓捕不利的消息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中尉不这么认为。

中尉掌管京师治安,防备水火盗贼,与负责保护宫殿的卫尉、以及兼职看守各门户的郎中令略有相似,但主要负责的方向不同。

“所以,没有被抓到的人是谁?”赵昌只能认为他们漏了条大鱼,才让这人一副愧疚沉痛陈辞的模样。

哎,咸阳又有漏洞了,老头又要生气了。

“是平阳君的重孙。”

赵昌心想:我还以为你放跑了赵王,原来不是。

“是一开始就没有找到踪迹吗?”

按血缘亲近来说,这人往上数几代也算是赵国核心层,怎么没跟着赵嘉跑走。

中尉更沉痛,道:“并不是这样,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但是追逐之后,他与人遁入农田,于是就……”

“农田,是谁家的田被毁了?”赵昌问。

国内已经有地方开始收割了,这时候遭殃也太倒霉了吧,得记账赔款啊。

中尉道:“……是庄上的。”

哦,原来倒霉的是我,怪不得你这副态度。

农庄下属的各类试验田分布广泛,而且大部分都在郊区。可以想象,如果是试验田被毁,参与耕种养育这片田的农人一定在狂怒。

恐怕追逐的卫卒会面临种地人的滔天怒火。

失去幼崽的家长是可怕的,失去作物的农人也是可怕的。

为什么把人追到这里,为什么你们这么废物,为什么让人有机会踩我的地!我的苗!

赵昌已经开始替面对这些的卫卒感到难受了,他甚至觉得,再过一会,等农庄那边抢救结束,就会派人来找他告状。

“是谁负责带领卫卒追逐他?”赵昌又问。

中尉深刻反省,认错:“我认为他们做的不好,不仅没有将人抓捕回来,还害得田地上的作物被毁坏,因此我认为应当严厉惩罚他们。”

赵昌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疑惑道:“中尉,我说出的话是疑问,我希望得到的是回答。您是不是太过紧张,没有听清楚呢?”

我在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就好了。你在搪塞什么。

中尉听到这依旧和煦的话语,确实有点紧张了,心跳略微加速,脸色沉稳说:“不是的。”

“那就请说吧。”

“是我下属的司马,叫戈,他刚好发现了线索,所以带着卫卒追去。”

赵昌了然,问:“您要狠狠惩罚他吗?”

中尉麻爪,现在是说要还是不要。二公子好难理解。

他想护一护下属,把惩处定下,最好先让二公子出了这口气。他怕二公子带着怒火向大王告状,到时候这小风一吹,大王还不得下重手。

“我记得,这位司马是个很活跃的人,他之前带回过不少赵人吧,十三日前,免等人就是由他拿下的。只是因为一次失误,您就要无视他所拥有的功绩吗?”赵昌感叹。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还是说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的。”听出不会有大罚,中尉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暗恼,早知道就不该做出之前的反应,他是不是有些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吗?和面对大王时一点也不一样。唉,我分不清啊。

谁让那群农人那么有底气,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不止敢拦住下田追击的人,还说要记下这件事,要告诉二公子。

搞得他一听就觉得事情闹大了。

赵昌说:“但是抓捕赵人是一回事,途中毁坏农田是另一回事。更何况,是珍贵的作物。”

中尉的心又提起来。

“具体该怎么对待,我会和父王商议的。值得赏赐的人不会蒙受冤屈,但应该承担的责任也不能够推拒。”

赵昌把来请罪的大忙人送走,准备先去看看地里的损失。

等他到场的时候,才发现遭殃的首先是刚种一月的牡麻。这就很过分了,这高度根本不适合藏人,冲着这里赶,只能说是有些慌不择路,如果能离开,不在意是否压过了田地。

“还有车马啊。”赵昌看着踪迹感叹,他们是怎么受得了这颠簸的,真的有人坐在车上吗?

“二公子,他们跑不了的,他们跑不了的。”汇报的人咬牙道。

周围这一片种的都

是麻,还有不少从外地采来的品种,他们主要负责研究如何搞出纤维更丰富的种类,这样就能织出更多布。

这样的生活是枯燥的,是一年如一日的,习惯了平淡如水的日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盯着田中的生长情况,不断观察、照料、记录。谁知道如此平静的生活也会被打破,他们一时不察,最初没能发现有外人从侧面进来,过了地。

但各处分散留有人看守,根据召集大家后得到的反馈,当时已经有怒发冲冠的农人气愤地紧追不舍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没有眼色的人!看不见我们的这片整齐的绿色吗?非要往里闯,他们家里是没有地吗!”

汇报的人说到一半,还回头对着留在这里的几位卫卒道:“哦,我没有说你们的意思,我说的是那些天生目盲的残疾赵人。”

几位卫卒被安排留守,尴尬得不知所措,紧凑地站在一起。大夏天的,周围却那么寒冷,好像只有同伴的身边才有一丝丝温度。

他们当初是要追着踪迹跟进去的,但被死命拦住,只能在外面绕着追,之后倒是捡到了被丢弃的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从平丘带来的,那里是巩县的……”说着说着,他有点哽咽,自家的宝贝竟然被糟蹋了,赵人实在过分,“阿青、石和漆都还没有回来,他们一向灵敏,眼睛也好,西面的那两片就是他们去年出去找来的,他们可受不了这气。”

这庄上的都受不了这气。对于卫卒而言,只是跑了一个祖上有点成就的普通赵人;对于农人而言,这是大仇,等把地里稍微收拾一下,他们就准备在种地界下通缉令。

“没有回来……又不能说是抓住了线索,我们司马都没有找到机会……”旁边的卫卒小声辩解。

此地农人的小首领气势十足,问:“怎么,你们没种过地吗?”

“种过的。”

“种过地影响你们当卫卒了吗?影响你们抓人了吗?我们是农人,还能影响我们抓人吗?他是司马就一定比我们的人厉害吗?你说什么话,你在看不起谁,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卫卒选择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