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谁都别睡了

下雪并不罕见,但多又快到这种程度的,长这么大赵昌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到底在哪?”

老头你失踪了吗!

赵昌去秦王时常出没的地点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问了常驻的卫卒,得到的是“大王没有来过”的回答。

不会是去找什么新欢了吧?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

有雪在路上碍事,行进十分困难,而且,会冷。

周围越冷他心里反而越燥热,看落雪不见小,如同密织的大网向下,赵昌恨不得自己能定点瞬移,然后狠狠拽走老爹,摁着他的头干活。

赵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果这时候传二公子病危,能不能把人吸引来。

昏暗中,借着自己这里微弱的光,他看到不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说:“鱼,去前面看看,夜半不该有零散的人出没,更何况是大雪。”

雪人鱼哼哧哼哧地驾车往前赶,不仅是他身上全是雪,赵昌身上也好不了多少,这乘车是敞亮的,只有头上立了把伞。走得急,没有其他挡雪的东西,除了赵昌戴上皮帽,在他的要求下,他们用布把自己的脑袋蒙得严严实实,留眼睛在外,像可疑人士。

看到风雪中的光芒,行走的那几个人似乎也迟疑了,人影停下,望向这边。

缓慢前进的车停下,赵昌摘下面罩,提灯询问:“为什么现在还在外面?是有什么要事吗?”

认出这是谁,几人略显戒备的眼神变得松软,说:“是的,大王令我们去带人除雪。”

“正下大雪时这么做,你们犯了重罪吗?”赵昌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天才想法。

这天气,站在外面一会就能变成雪人,除什么雪啊,一点人性都没有,而且也根本没有效率,好歹等雪再变小点吧。

这类涉及谴责的话语赵昌是不可能得到回复的,他也没等回复,说:“先别动了,我去问一问他。他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寺人摇头,说:“二公子,我不知道大王在哪里,但是,是兴乐宫的人将我叫起来的。”

他身后的几人也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多谢。外面太冷了,雪小一些再出来吧。”赵昌又蒙好脸,对鱼说,“我们去章台宫,走横桥。”

鱼应下,手上照做,身体却要侧头,赵昌不等他讲话,道:“都已经出门了,难道还要我原路返回吗?”

赵昌外出的目的原本就是把秦王弄起来,现在得知人醒着,按理应该可以回去。

但目前卡在半路上,回去也要走不少路,还不如直接去和人见面算了。

鱼便不再说话,沉闷地点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缓慢地向渭南的兴乐宫前进。

接着他突然一扭头,头上的雪都甩掉了不少:章台宫?

赵昌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他不在兴乐,肯定在章台。”

这两个离得不远。章台可以处理政事,没事就能开会。老爹八成是准备在那里开会了。

正如他所想,章台宫此刻灯火通明,接到通报的秦王比谁都惊怒:“昌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雪!是谁不经我的同意去叫他的,一点也没有眼色,该杀!

“啊,活过来了。”赵昌在外面拂落身上的积雪,取下皮帽,走了进来,通报虽然是必须的,但他不需要等待允许的命令。鱼等人则被他塞去旁边殿中回血。

刚迈几步,赵昌像是很久没有走路一般,然后才被室内的温度润滑了关节,看到了走来的秦王。

“谁竟敢向你传去命令?”秦王怒得头上能冒烟。

赵昌说:“如果是有人向我传达了消息,我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呢?”

你以为来回不要时间的吗?

“我原本就没有入睡。看到气候不好,所以出门寻找您的踪影。没想到您是醒着的。”

如果秦王睡了,没有人敢因为区区大雪就把他从睡梦中叫起来,毕竟代价可能很严重。所以赵昌就自己上了,带人出门找爹。

根据以上前提,可以得出结论,秦王一直没有睡。

事实也正是如此,秦王近来偶尔会失眠,入睡渐慢。今天他没睡着,看见天气不妙,就寻思着,干脆大家都别睡了。

于是,他直接让人去把重要的官员都薅起来,让他们来见自己。

这种开小会行为算是惯例。对策都是在小会上商讨的,除此之外,秦王还有和儿子的两人迷你

会,大会则一般用来向外宣布,或者是进行某些表演。小会当然也有赵昌的一席,但秦王今天并不希望他半夜冒雪出场。

“您有准备什么驱寒的热饮供各位取用吗?”赵昌揭过上一个话题,问。

“没有。”秦王硬硬地说,他从来就不是贴心的大王,也没有转型的想法。

喝什么喝。

但他看着儿子还挂雪的眼睫,确实觉得有点准备的必要了。

“还有,我之前偶遇了一些被安排除雪的寺人,是要在这个时候除雪吗?”赵昌意指外面的糟糕天气。

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砌墙的奴隶都没这么惨。

秦王不满于语下暗藏的含义:“他们就不会等雪变小吗?”

虽然他不在意他们,但也不会故意让所有人送死。一次性劳工和可持续利用的劳动力,哪个更好,这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不如除雪时也在各宫提供些热水吧,尽管从前没有这些特例,但是,这场雪真是难见啊。您从前有遇到过吗?”

“没有。”秦王不怎么开心,脸上还是惯常的表情。从前他偶尔会用此掩盖喜悦,但现在他一点喜悦都没有。

他让儿子去炉前缓一缓,而后等待一位又一位睡得正香被叫醒,急忙穿戴整齐,冒雪前行的大臣前来。

还挺惨的,这群中老年人士全身花白地略打颤进来,赵昌真怕有谁当场厥过去。

人还没有来齐,他们喝了点热汤暖暖身体,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离得近似乎会更暖一些。

除了他们,咸阳内还有一位贵人,也突然被从梦里叫起来了。

“公子……雪太大了……我们的鸡……”来人的声音微抖,不是害怕,也不是冷的,而是心疼又难过,更毫无办法。

他们之前看天色不好,确实准备了面对雨雪的保护措施,但任谁都没想到,这次的雪会超出他们的预料。

将闾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听清了话语中的内容,睡意陡然驱散,连忙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