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别去找他

赵昌在心里想着以后该补偿下平准令,这人被自己拎出来当靶子算他倒霉,平时干的活没出过大纰漏,说的话也是紧跟前几位,但就是撞在枪口上。

调控物价是一把好手,应该很适合搞经济吧。

赵昌琢磨着此人的用途。

雪虽然终于停了,但天上阴云密布,看上去还有后续。

寺人们的效率很高,主要宫殿外的干道已经在开会期间清扫完毕,但城内还有不少路是堵住的。

部分卫卒也被调动,加入除雪的行列。至少在前期,众人一致认为应该先让道路畅通,之后再考虑维持治安的事情。

内史先联系咸阳令,让他在下辖各乡统计情况。在看不到的内部,工匠正加班加点制作除雪的工具,少府行动起来,调一些食官医官寺人哐哐准备熬粥,而后开始选取刑徒。

赵昌即使一夜没睡,但现在也没有丝毫困意。他赶回去迅速干了顿饭,正能量饱满地准备开肝,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没任务。

此刻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明明被硬戳着在各流程建议个遍,按照秦王优秀的“谁建议谁出力”观念,按理说这时候赵昌该加倍团团转。

他仔细回忆,秦王根本没有给出任何一句明确的要求。

……怪不得他就这么让我回来,这根本就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出来乱跑”的意思吧。

不行!老头竟然玩弄我的工作积极性。

我不想干活时偏要给我塞活,现在我想干了,你又不给我活,有你这么玩的吗?

赵昌怒了,裹严实点,再次出门。

刚一出门,天上在飘小雪花。

比昨夜的要稀疏很多,如果不看地面上、屋顶上厚厚的、膨胀的积雪,这“娉娉袅袅”的小雪才是赵昌最初理想中的情景:雪花飘上一天,在四处覆上轻巧的银装。

但现在,他皱眉上望:“又下雪?”

真可恶。如果身边有炮,他只想对天轰上几炮抒发自己的心情。

从现在开始,他最讨厌冬天。

小雪一点都不碍眼,原本看上去也应当很有氛围感,但此时此刻,不光是赵昌,连他身侧的其他人也都给不出任何欣赏之意。

飘扬的细雪只会让赵昌生出烦躁。赵昌没有被安排任务,但他手下本就有一堆人与事。现在他不急着去找秦王,因为道路还没畅通。在纯粹的刨雪阶段,无论有多少事要做,都只能先等待各地打通道路。

而在这之前,不如先去把手底下的现状捋一遍。

纸墨不用过多费心,尽管按照预估进度,这时候的雕版刷墨应该能取得成果,但他没有多余心力关注。赵昌看了一圈,各工坊除去雪,做好保暖措施,在可靠匠师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正常做事。

赵昌:点了,这么稳当,记功。

他按距离远近赶去看之前在研究炕,目前在研究烧砖的鼓等人,并联系把这群手下打包丢给了少府,让他们后续跟着指挥帮忙砌炕,或者是教人做。

途中经过老妈在的地方,里面竟然在热火朝天地干活造工具,尽管只是普通的铲之类,但做事效率奇高,过一会就出一批,再过一会又出一批,源源不断地运出去。

织妫则在隔壁的小屋中画图又画图,时不时出来铲两下雪体会观察,然后再钻到屋里沉思。

更让赵昌惊奇又满意的是,他看到在讨论中定下的大通铺安置点已经优先除雪,在起建了。秦国确实很喜欢建东西,不管是修城、挖渠还是造路,都有丰富的经验。

秦军不仅有一流的战力,还掌握着一流的土木技能。各级指挥官,既擅长指挥战争,也擅长做一位建筑工程师。平时打完胜仗,顺手就把外国的破墙破路重修一遍,方便他们之后使用。

之前赵昌还想着,如果这边建设跟不上,就想办法让老爹出几个废置的宫殿,现在来看,大概是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在雪灾之后,这些安置点也能有其他用途。

在城中跑了半圈,天色又暗下来,赵昌回去暂时歇脚,然后准备再出门,却有眼熟的侍从来见他,把他拦住了。

“将闾有事情需要我吗?”赵昌认出这是三弟身边的人。

想到今日似乎骤降的温度,赵昌觉得要糟,满脑子都是救人,不小心把鸡给忘了。

辛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二公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还好现在等到了。

辛说:“二公子,公子他之前不许我们来见您,但他,现在有些不好。”

将闾倒不是赌气。他在带谷一起救鸡的时候,感觉人手还是不太够,谷曾经提议:“是否可以求助二公子,请来更多的人帮助。”

有事找二公子帮忙就对了,万能的二公子肯定可以摇来一堆帮手。

这话却被将闾严厉拒绝:“不要去找他。”

那时天色已亮,风雪已停,将闾也叫来了周围的帮手:一些处于农闲时刻,正闭在屋中搞理论钻研的种地人。

将闾知道,这个时候自家二哥肯定早就起来了,而且也绝对见不得这么大的雪,一定会去找父王商量。

“我的事情不重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能用的人已经足够多,再多也起不到太大帮助。将闾能够模糊地感受到一种人员的“边际递减”,与其让他们来救多出的几只鸡,不如让更多的人去做能起到更大作用的事。

既然我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不要让昌过多操心,昌现在一定很不开心。

抱着这种想法,将闾忍住向二哥哭诉损失的冲动,尽力带着人救他的小宝贝们。

“他怎么了?”赵昌惊怒。

他急忙赶去不远处将闾的住所,没等进去,看到门口雪堆前围着俩仆从,正小声诱哄:“公子,快出来吧。”

他走近一看,雪堆里埋着个小崽子胡亥,露着半个脑袋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但满脸不开心,顽固地躲在雪里。

“你又是怎么回事?”赵昌将手伸进雪里,摸到后领拽住,一把胡亥提了出来。

胡亥感受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悬空,心中有片刻的安心,但抬头看到拎着他的不是熟悉的三哥,竟然是二哥。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叫悲从中来,但胡亥无疑已经体会到这种感觉,他眼中迅速鼓起两泡泪,边冻得打颤边哭:“呜嗷嗷嗷啊——二兄啊——”

赵昌没和这个哭得像刚死了二哥的小孩多说话,拎着他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