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我叫鱼
有新人出现,而且对自己研究的事情感到好奇,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分享欲爆棚。
申葱打量,这人看起来是个能够潜心研究的有钱人。
一般来说,能外出到房陵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家财。但申葱并不建议家底不厚实的来,因为一旦投入,每件事都是吞金兽。
朱欢充满热情,像是要传教一样:“你也是好奇才来的吗?我也是。”
正说着,他稍挪几步,另一边的同伴也撤两步,把他们包围的图显露出来。
他们原本是出来踏青放松心情,但是玩着玩着,话题就逐渐往正经事上偏移,最后干脆讨论起来。
“这是什么?”赵昌看他们给自己留出空,凑近走过去。
鱼看着公子走入他们之间,毛都要炸起来。
和刺客预备役离得那么近,身边又没有防护。危险,太危险了。
在他眼里,所有的这些外人都有可能是刺客。
毕竟房陵内人员混杂,堪称天下最有包容力的地方,这里的六国人浓度很高,因此,刺客浓度可能也很高。
于是他紧紧守在后面,绷着神经。
赵昌则看着地上的简易构图,领悟:“哦,这是天地吗?”
勾画在地面上的,首先是两道近乎平行的半弧,曲率很小,像是最简单的彩虹。
“正是正是。”申葱喜欢一点就通的人,更喜欢不点也通的,笑得热情又欣喜。
他顺着继续,先指着上一道线,说:“天是圆的,向下盖在地上,将地完全笼罩。”
又指下一条线:“地也是圆的……”
他像是在解释:“虽然我们看起来像是方正的平地,但它其实是弯曲的,只是弯曲的程度小,就如同一个倒扣的圆盘。”
“这是怎么发现的?”赵昌表现惊讶的样子,询问。
“这,我也不知道祖师是怎么注意到这些,但事实就是这样。”申葱无法回答。
赵昌似懂:“原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吗?真厉害啊。”
申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眉开眼笑,又谦逊地后撤:“不不不,这没什么厉害的,逐才厉害,你快说,你快说。”
尤逐被开心的申葱拍打催促,生出尴尬。
“我说……”他其实并不擅长在外人面前说话,何况这是刚见面的超级陌生人。
从赵昌出现,他就一直保持安静,根本没有参与话题。现在硬是被催着开口,尤逐恨不得一头栽进地里躲开。
真的有人会和初见面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吗?尤逐不理解。
朱欢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又挪了下脚步,凑得更近。
拿着申葱塞来的板正木棍,尤逐找回了冷静,在地上画圆,以同一个圆心,大圆套小圆,又向南偏离,在小圆里单点出一点,以它为中心,和之前的圆画出交叠。他指着第二个圆心,说:“这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再指第一个圆心:“这是天的中心,在子的极点。”
他标注好方向,在贴近天的中心的内圈写上“夏”字:“太阳也有它的轨道,每一天的长短不同,这一圆是夏至道,太阳经过这个交点,进入我们居住的地方,就会是白天,走出我们居住的地方,就是黑夜。之后它会一天又一天地向下走向冬道。”
“交点内的圆弧更长,所以夏季白天更长。所以太阳从东北出现,从西北消失。”赵昌明白了,“外面的圆是冬至道?”
“是的。”讲到这,尤逐就有些不解,说出他对于这件事的质疑,“……冬至的圆超过了夏至的圆一倍。一天的长短如果不变,日月就需要更快的运转,但是冬天的太阳并不会走得更快。”
赵昌更好奇另一点,问:“为什么是一倍呢?”
“因为测量了圭表的影子,再根据影子计算。”尤逐给出回答,“如相距千里,影长差一寸。夏至时距离极心是约十二万里,冬至是约二十四万里。”
他讲着讲着就又进入大脑自我运转的模式:“冬和夏……春秋也是同理,春秋的日夜应该平分,但是中间的长度不对的……”
朱欢看着图,又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一开始尤逐对他只是在空着讲,他听得一知半解,现在画了个非常简洁的小图,他总算彻底懂了。
“如果只能解释夏天,不能解释冬天,那它就不能算是正确的。”朱欢道。
申
葱看着开始自言自语的朋友,对朱欢说:“别急嘛,慢慢来。人越来越多,就能讨论得越来越多。我们现在还多了你,又多了他……”
被贬斥的最初,只有他自己一心观测天时。朋友们要么寄情山水,要么有他们想做的事情。后来房陵之名吸引了更多人前来,而他也在其中找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伴,队伍日益壮大。
晚上观星绘图记录的人都能按旬排班了。
“……哎呀,忘了。我是葱,这是逐,这是欢。”聊了一通,他们还没有互相交换名字。
赵昌笑了下:“叫我鱼就好。”
他现在总感觉一说真名就会被立刻认出来。
房陵众人说话大部分都是秦语。因为这里属于秦国,最开始搞研究的主力也是吕不韦的门客们。后来外地人陆陆续续变多,新加入的就都随着主流说秦国话。
赵昌听这人的口音,很正,很秦国。他怀疑这是被老爹夺官夺爵的众门客之一。
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关注到秦王的停留,也大概率会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没聊完天,他并不想先立一个身份的大隔阂。
鱼(正版):……
申葱把沉思的尤逐拉走,几人漫无目的地行走,恢复了最开始游春的感觉,说:“你对观星有什么了解吗?从前是不是学过许多?”
他觉得这人大概也是有师承的,因为这人在接受尤逐观点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
如果这样的话,完全是个可以派任务的好苗子啊!
申葱在心里把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对它其实没有什么了解,但我喜欢新鲜的事物。”赵昌自揭其短,并不为之羞赧,“能够沉浸其中的人,实在让我敬佩。”
申葱被“鱼”诚挚的视线和话语一叠加,感觉自己又被夸到,嘴角根本压不住,疯狂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观星就能得到四时运转,弄清楚天时,这是大有益处的事情啊。”
“这样是要重修历法吗?”赵昌的好奇好像就没停过。
申葱摆手:“不不,我们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谁让我们做这些……”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