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走运，不走运
程数就算打死上司也没想到，刚把三公子说动，立马引来了更硬的boss。
人生的转变实在迅速。都还没来得及高兴，悲剧就缠上身。
电光石火间，程数思维运转。
现在完全是被抓了个正着，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根据他在事前获知的情况，长公子的态度有些模糊，似乎想要同意。二公子则大概率不可能同意。
程数心里乱成一团。
不是吧，三公子啊，你这是什么摇人办法？把正反方一起摇来？是要开现场辩论吗？
“您好。听说您很关心我三弟的未来状况，作为兄长，我们特地来旁听。”赵昌用生疏又礼貌的态度开口。
程数心中狂点叉：我很介意啊！你们能不能出去啊！
“好的。”他温和且温顺地回答。
旁听是认可我所说的观点吗？还是不认可？这样说来，难道他们两位是站在同一边的吗？
“那么，请继续吧。”赵昌说旁听就真的像要旁听。
看他们的这副模样，程数只好继续。
“……三公子，请问在思索之后，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脑中不断分析情况，只有确认现状，才能把握正确的交流态度。
他先按照最开始的步骤，询问将闾的答案，以不变应万变。
将闾的表情不见之前交谈时的松动，而是再次回归宁静，像森林深处的静谧湖泊，道：“我不同意。”
好的，你同……你不同意？！
程数眉梢抖动，额角突突的抽疼。
你走之前的表现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转变？只有外出的这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全都不同意。
程数反应很灵敏，直接对赵昌道：“二公子……”
他眼神真挚，如同最无辜的羔羊，诚恳又真实：“我受我母家外兄的托付，前来与公子将闾交谈。”
我很清白的。
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小的使者、说客。想练剑请对着那些主要目标砍，谢谢。
赵昌：……
好快的投降速度。
他不禁笑起来：“您和您的外兄，感情甚笃啊。”
程数谦逊道：“我们只是一对不起眼的兄与弟而已。”
他完全没有兄弟情，直接光速切割，说：“我与他有过争执，不过，我欠他一份情谊，所以来协助完成他的意愿。但是努力之后，我还是失败了。我已经尽到最大的能力，他最后只能接受这个结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再次强调，我既无辜又清白，我是被临时雇佣来的，我来当说客只是为了还人情。
“‘有过争执’？”赵昌复述，反问。
“是的。”程数看上去很乐意解答，就等着被问，通过回答来进一步切割，“我本身并不赞同向外分封诸子、功臣。”
其实我和你们是一伙哒！
“为什么？”
有说服三公子的前例在，程数没有过于扮蠢，但也没有说出更深刻的缘由，只道：“向外分封，封国不会彻底属于秦国，那我们的军队不就是白白进攻了吗？
“攻下的土地最后不能完全属于秦国。这样的话，我和同袍们曾经流的血又能算什么呢？我阵亡牺牲的同袍，算是为了什么而失去生命的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同袍，是为战友。
寥寥数言，终于能在程数脸上看出几分真情实感的悲戚。
朴素的话语带着沉重的心绪。
“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还来说服将闾？这是唯一可以偿还的方式？”赵昌表现出的笑容有些讥讽，像是在刺激。
赵昌心中对于程数的评价在上升，不是因为他表现出的情绪，而是因为，程数心中的立场与现实的做法是对立的，他却能站在本身不支持的立场上把人拉过去。
他的行动可以不受他自己看法的影响，反过来，他还能多方位地去影响他人。
程数张了张口，最后说：“……只是一个公子。不能动摇大王。”
说动了公子将闾又能怎么样？其他人的意愿都是无力的。我的意愿是，他们的意愿也是。
……什么都不算。
赵昌心生怪异，问：“为什么你去年年终考核只有乙等？”
以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以及某些特质、素养，应该是个很突出的人啊。考卷有那么难吗？
你故意的？总不能是一考试就拉胯吧？
程数沉默：……为什么你连我是乙也知道？不对，为什么你连这都记得？
“但你的楚语选修不错。”赵昌又道。
程数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瞥他，看不出来什么。
不好！这是要放我去楚地吗！
不可能啊！不——
他只是想着人不能太废物，不然是要被罚的，毫无长处还会被嘲讽排挤。所以被朋友拉着随便选了一个选修课。
但是综合起来考的根本不突出。
程数苦涩地笑：“除了楚语，我没有什么擅长的……”
真是天大的麻烦。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会擅长这些的。”赵昌安慰，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强扭瓜的快乐。
怪不得老爹会喜欢这种感觉，我也很喜欢。
“我关注你很久了。”赵昌说。所以他把这人的成绩记得清清楚楚。
“考核的答卷大部分人都会注意整洁，但是日旬的课业不一样。你完成的课业很特别。”
程数的作业能够按时上交，字迹又很规整舒适，整齐划一，纸张上没有多余的卷痕、折痕，有良好的习惯，所以赵昌判断这样的人是适合执行命令的。
从考核成绩看，确实一般。但向彭仓仔细了解过之后，从整体角度出发，他认为可以给一个机会。
他不需要别人有多聪慧。不蠢且听话，这就足够。
卷面考核终究只是检查对知识的掌控，却不是检查整个人。没想到有些人考试实力不强，实际上是因为在混。
赵昌想，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再去三署看看，说不定运气来了，就又抓到几个混子。
程数暗恼：哪里特别了？不可能。我都是按照普通要求来的。也绝对没有高深的解答。
而后他才悟：‘注意规整’？就这？就因为这个，你就看上我了？你怎么这么随便啊！
“楚语学得很好，你一定也喜欢楚国吧？喜欢楚国的哪里呢？”赵昌像是在讨论旅游行程的目的地，兴致勃勃。
程数清清楚楚地知道，说出哪里就要被扔到哪里了。
“……楚国，都是荒野之地。”程数挣扎着贬低。
那是南蛮呐，我不想去的。
“好吧，‘荒野之地’。”赵昌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程数连声否认：“不不，淮水一带，平坦繁华，那里就不是荒野。”
比起被扔到真的蛮荒地区，还是留在小平原上打杂吧……
他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摸鱼的权力，将闾在旁边听得无所事事，看着锦屏发呆，还无聊得仰头打了个哈欠。
扶苏双眼盯着在外人面前不注重仪态的三弟，视线凌厉，硬是把将闾剩下的半个哈欠给盯了回去。
将闾被大哥看得安静如鸡，垂首站出了罚站的感觉。
程数关注到这些，心中悔恨交加。
为什么要答应来说服，如果不答应就不会引来这两个……
他真的没有想到，三公子居然是个哥宝男！有事没事就要去找哥。可恶！好倒霉！
“淮水啊，确实。”赵昌再点点头。
程数心里迎风落泪。
不，就算他们不被引来，我也早就被二公子盯上了……将来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接到外派的哀信。
还是死得明白一些吧。他默默安慰自己。
他有意无意忽视了一点，现在的二公子知道他的纸面实力与真实实力有落差。
假如是之前的情况，赵昌把人丢出去，程数每年治下不出大岔子，但也不优异突出。对于这种成果，赵昌不会觉得奇怪，看过就放到一边。
现在不一样了。
程数现在应该做的正确做法，是展现自己所有的能力，不要藏拙，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上下限都显露出来，让赵昌了解清楚。
如果不了解下属的能力到底有多高，就会生出一种“我觉得你能做到”的主观判断。
在赵昌的主观判断下，某些下属，就只能不断超越极限。
但程数还没有被使用的概念，他也不喜欢主动向外坦诚，这会让他觉得是在祼奔。
赵昌看着他，进入思索。
用人的时候，当然要想办法试探出可用的限度在哪里。你不主动，那就只能我来主动了。
他把程数打上一个重点关注，决定如果考量后可以，就把程数也丢给李智。
赵昌尚且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伙伴，正在山沟沟里准备种地。
“我真是不走运，遇上你们这样的同伴……”李智絮絮叨叨。
项籍不服气：“为什么连我也算啊！是那个老翁的问题吧！”
刘·那个老翁本翁·邦辈分逐步上涨，微恼：“籍还不会爬吗？”
只有婴儿可以叫我老翁！你今年几岁啊！
“别吵了。要快点考察这里能够种什么，适合种什么……”李智感到头秃，决定用考察拖延时间，“我要再出山一趟。”
他虽然了解一些在山地耕作的注意事项，但不是专业人士。
目前又不是那种无处可求的绝境，不需要非让自己上场。
项籍领悟，目光奇异：“……遇上你这样的臣下，有些人真是不走运。”
刘邦沉默。
“哈？胡说！”李智恼了。
他严肃又认真地说：“你看这里用来耕种的都是什么器具，这怎么能行，我都是为了他们好！”
项籍：“哦。”
“而且这事的指导，有正确的书籍可用。”李智道。
刘邦：“哦？”
大家终于要不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