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异教徒的信
狄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这样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产生联系。
黎凡特，意为“日出之地”，欧陆国家普遍认为其在东地中海沿岸一带，也即现在被奥斯曼帝国统治的广大区域之一，圣城耶路撒冷就位于其中。
以前狄克经常听人提起一个梗，既“xxx不能失去xxx，正如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这句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以耶路撒冷为中心的黎凡特地区对于西方文明的重要性。
数百年前，黎凡特地区落入异教徒之手，为此教廷组建多国联军，对黎凡特地区开战，前后共计9次，历时200余年，这几次战争也被后世称为“十字军东征”（军队臂章为十字架）。
十字军东征最终以阿卡沦陷，罗马教廷全面失败告终，自此四大哈里发和圣裔统治黎凡特地区，成为圣城的统治者，而教廷被迫退回西欧大陆，之后，突厥人崛起，成立奥斯曼国家实体，击败拜占庭帝国，并占领黎凡特地区，定都君士坦丁堡。
奥斯曼是个极具侵略性和扩张性的国家，它多次向南、向北、向东扩张领土，时至今日，奥斯曼已经成为疆域横跨三洲的强大帝国。
而罗马教廷战败后影响力急剧下降，尽管今天的教皇和大主教们依然具备不俗的影响力，但他们手上掌握的暴力机器远没有十字军东征时强大。
当年法皇利用教廷让自己登上皇帝的正统宝座，可真正的政治强人怎会允许其他人干涉法兰西的内政？
这就是历代法皇与教廷的矛盾所在。
说回奥斯曼，在奥斯曼向北扩张区间，曾多次与法兰西发生战争，双方互有胜负，整体来说奥斯曼的实力更强一些，突厥人在高卢人手上抢到不少领土，这就导致两国之间矛盾十分尖锐。
到了第八代法皇继位时，由于帝国在对不列颠的战争中出现重大失利，进而导致法兰西内部政局动荡，临时继位的两位皇帝根本无法稳住局势，接连被教廷推出去当替罪羊砍了脑袋，直到王女的父亲登基，这才与不列颠通过缔结条约结束战争。
在此期间，这位法皇有一个极其明智的策略，他不再像前几任法皇那样极度敌视奥斯曼帝国的异教徒，而是采取软化态度，尽可能地缓和两者的关系，以保障帝国南部疆域的安全，不至于让奥斯曼和不列颠联手，让帝国深陷腹背夹击的困境。
毫无疑问，这种策略引起了教廷的极大不满，可在英格兰人的凶悍攻势下，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暂时隐忍。
事实上如果那时不列颠真的与奥斯曼结盟，没准法兰西就在两大帝国的猛攻下灭亡了，可惜不列颠并没有那样做。
一是因为不列颠的国教与法兰西同宗同源，他们也视奥斯曼为异教徒，所以哪怕统治阶层想要与其合作，但真正落实到执行层面也会遇到巨大的困难，其中民意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大山，毕竟士兵就是要从这些底层信徒中征召，总不能让贵族老爷们的子女上战场吧？
而让这些真正的信徒与异教徒合作去杀害和自己同宗同源的信徒，这又不现实。
如此激进的政策固然对不列颠有莫大的好处，可一旦战事不利或者士兵哗变，到时候反过头来清算他们就完了，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英格兰王室及其附属贵族不敢冒这个险。
因此，不列颠的统治集团最终放弃了这项战略，给法兰西留下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之后法兰西逐渐从战败中恢复，励精图治，迅速提升国力，一跃成为实力超过此前鼎盛时期的欧陆帝国。
另外两方，不列颠固步自封、政治腐败、国家停滞不前；而奥斯曼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忙于镇压国内叛乱，无暇顾及法兰西。
不过与此同时，东边的普鲁士和远东的沙皇帝国也迎来了高速发展期，沙皇帝国与法兰西之间相距很远，短时间无法产生实质威胁，可普鲁士就不一样了。
普鲁士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扩张后，领土已经开始逼近法兰西帝国东南方向的边界线，成为法皇的心腹大患之一。
第八代法皇离世后，由于这一代法皇没有儿子，法兰西曾短暂陷入混乱，之后教廷乘机介入，王女退位、新法皇加冕，至此造就了现在欧洲的政治格局。
狄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概就是这样。
按说他一个不列颠人，而且远在极地，怎么着也不可能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奥斯曼产生联系，可现实就是如此荒诞，对方居然通过信箱找到了他！
“凯文，你不是说信箱只能存在一个固定的匹配对象吗？”
狄克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对方真的来自黎凡特地区，他们是如何联系上我们的？难不成伦敦已然被奥斯曼人攻陷、信箱被抢到黎凡特去了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狄克心里很清楚，他说出这句话纯粹就是在质问凯文。
“这……”
凯文羞愧道，“这当然不可能……”
“那就是你跟我说的话是假的，这两者只能对一个。”
“……”
被人当面质疑的感觉很不好受，
凯文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所以，其他人能通过配对信箱连我们进行交流，对吧？”
狄克接着问道。
“抱歉，指挥官大人，我得到的信息是信箱是成对被制造出来的，炼金术士会提前让两块能晶进行配对，配对成功后，以这两块能晶为核心建造的信箱才能够使用，而且由于配对对象唯一，因此理论上任何人想通过这台信箱联系我们，只能知道被配对的那台。”
“除此之外，我不清楚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
凯文回答。
但没过几秒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您提到黎凡特，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说是伦敦通讯中心的能晶有一部分就是从黎凡特那边买过来的，那里是目前全世界能晶产量最大的地区，不少能晶都出自黎凡特。”
狄克听完，若有所思。
“你说，会不会存在这么一种可能，就是奥斯曼人在交付这批能晶时，在上面动了手脚、留下后门？”
“在能晶上动手脚？”
凯文十分吃惊，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新颖，在他之前从没有人提出过这种观点。
这主要是因为本身欧陆各国在宗教上就与奥斯曼对立，加上十字军东征的血债，不管是法兰西还是英格兰，亦或是近些年才崛起壮大的普鲁士和沙皇帝国，其民间都有很强的反奥情绪。
只要统治阶层想要与他们缓和关系，立马就会遭受强烈的反抗情绪。
正因如此，能晶贸易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即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大肆爆料，这样一来，凯文这种民间知识分子自然没有机会深入了解能晶的秘密。
“我认为您的观点值得探讨，而且从现实情况看，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很大！”
“原因暂且不谈，你说信息是从黎凡特发来的，发信人是谁？他们联系我有什么目的？”
这是目前狄克最关心的。
“我正要跟您汇报。”
凯文将自己翻译好的文本拿出来，“这则信息很长，上面介绍这份信发自奥斯曼帝国大马士革总督府的通讯中心，代表马哈茂德苏丹对您致以诚挚地问候，然后……”
他往后翻了两页。
“对方说了很多客套话，主要是为了向您表示奥斯曼与您代表的不列颠联邦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信上说，他们认为您是心胸开阔、英明大度的指挥官，不应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意识形态问题而与他们为敌，他们希望能与您做朋友。”
“做朋友？”
狄克轻笑，“呵，在我这里当然没有什么意识形态，他们和教廷的斗争与我冰雪神教有什么关系？至于能否做朋友，还是得看他们的态度，毕竟与他们往来是要承担风险的，我可不想现在就被扣上异教徒的帽子。”
“既然这群人提出这个想法，想必我说的这些问题他们也都知道吧？信上有讲他们打算怎样做吗？”
“有的，指挥官大人。”
凯文进一步翻译道：
“他们让您不必担心您和他们的往来会给您带来麻烦，一切都将得到保密，他们在信上保证，如果事情泄露，他们除了赔偿您数倍的损失，还将派军队来保护您，让您不必接受联邦的宗教审判。”
“派军队过来？还保护我？开什么玩笑！”
狄克阴阳怪气道。
“我看到时候等他们来了纽约谁做主还不好说吧？”
“……”
“信上还说了什么？他们既然提到了这些东西，肯定是有求于我吧？”
“没错，他们希望您能和他们建立一条贸易航线，将您在极地发现的核心运出去卖给他们。”
“他们承诺，来往运输的费用和风险均由他们承担，船只也由他们提供，您只需将货物交到他们手上即可，您要的东西他们会竭尽全力满足，例如各种物资、食物和能源之类的，甚至包括特殊物品，炼金器物等。”
“他们声称黎凡特的炼金技术冠绝世界，他们能联系上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最后，他们在信中写到，希望您认真考虑他们的提议，您需要一个强大的力量来保护您，这股力量可以来自大不列颠，也可以来自马哈茂德苏丹。”
“大致就是这些了。”
翻译过来的文字很多，不过有用的信息只有以上他提炼的这段话，其他大多都是礼节性的书面语和各种冗长的恭维。
听完凯文的概述，狄克再一次陷入沉思。
显而易见，这是一件大事，说是事关自己和定居点的未来也不为过。
信上说的没错，与他们往来有很大的概率会得罪教廷，即便没有威胁到联邦政府的利益，迫于宗教压力和国内的民意，这些人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事情闹得很大，那可比叛国严重多了，伦敦方面直接动用军队缉拿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目前定居点最大的宗教势力依然是教廷，他极力推行冰雪神教已经引起很多信徒不满，这时候再与那些信徒无比敌视的异教徒来往，天
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所以哪怕狄克确实准备这么干，也得慢慢来，而且必须瞒着民众。
他确实对奥斯曼的提议很心动，无他，多一条贸易通道能为定居点带来巨大的利益，届时就算他和伦敦的关系急转直下，也有其他路子获得外界的资源，从而保证纽约的发展不会受到他人掣肘。
贸易通道这种东西越多越好，最好的情况是纽约和世界各大国都建立顺畅的贸易通道，如此一来，贸易被切断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纽约的发展空间才会更大，这符合狄克一直以来执行的战略。
“您……是不是心动了？”
凯文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他注意到狄克的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你猜得不错。”
狄克赞许道，“看来这两天你进步不小，我确实对他们的提议非常心动，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过奖了，指挥官大人。”凯文宠辱不惊，“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极端宗教主义者，我认为只要对定居点有利，那么即便是和异教徒做交易也不是不行，但我不能代表所有人，定居点中不乏思想极端、态度强硬的信徒，如果您将这个想法公之于众，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您的。”
“是的，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在想，但做贸易又不是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做，我们无需把码头地址和交易对象告知民众。”
“可码头总要有人工作吧？您如何保障那些人不泄密？”
凯文想不明白。
在他看来，运营码头那样的设施肯定需要不少劳动力，这些人能管住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