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突然发兵
“一百年前,鹤黥利用血月之夜仙气最为薄弱之时,用上万魔兵的性命化成血刃开战,仙君死伤无数,最后是金曜星君以周身之灵力摧毁了鹤黥所控血刃,可是他自己最终血肉无存,亦化为这幽灵山的一缕怨气。”
乌暝将手放在额头,回转头,凝视着东深,静静出声:“他最后是守在我面前,替我挡了血刃才死去的,大概这些血渍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金曜星君临死前告诉我,若是不想整个四海八荒变得如同幽灵山一样可怖的地方,就决不能后退一步,帝君,我身后也有想守护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时,幽灵山昏暗的世界仿佛破开了一道口子。
乌暝转身谈笑,眼神清澈坚定。
东深眨了眨有些不适的眸子,这一刻,他懂了乌暝的意思。
亲朋好友是他守在这里千年的真正原因,他笑了起来:“如此,等仙魔大战结束后,我在昆仑墟备下这世间最烈的好酒,为你洗尘。从今日起,你是天帝之子也好,落魄仙君也罢,我东深只认你乌暝,仙界小友。”
东深将手伸到乌暝面前,笑容真诚而认真。
乌暝微微一怔,压下眼中复杂的情绪,面色温暖柔和,握住东深的手:“好,东深,待我归来,纵然你要不醉不休,我亦作陪。”
“不过……”他收回手,朝迷雾中望去:“你是时候回昆仑墟了。”
东深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一声还未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从另一端传过来。
“这次怎么没有消息传来?难得消停了几日,看来鹤黥又要出兵了。东深,你快些离去,这里不便久留。”乌暝朝远处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匆匆返回营帐。
“莫魈仙君何在,立刻整兵备战。”
喝声在帐内响起,仙界这边的将士列阵而出,朝空中飞去。
东深踟蹰片刻,朝魔兵阵营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隐在了一旁。
这次魔兵出战没有一点预兆,鹤黥不会做无用之功才对。
片刻时间,两军便在幽灵山上空对峙而视,数千数万年的交战,双方都已经麻木了,看不到尽头,只知不停战斗,这成了他们最后的坚持。
乌暝出营,朝身后看了眼,见东深已经不在,松了口气,飞至战场上,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的鹤黥,淡淡道:“鹤黥,今日可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当年以魔族将士血肉之躯炼成血刃后,魔尊便下令再也不能使用此法,这一百年,有王母在仙界仙门前布下的法阵,鹤黥夺不下此处。
于是,便和乌暝约定,一月为期,双方交战一次,输的一方必须让出十里之地。
这些年来,几十位仙君陨落,这才使得仙界将士的牺牲减少到最小。
鹤黥一改平日的谦卑,难得张狂,他身上的黑袍化为铠甲,透着邪魅的冷意:“都一百年了,乌暝,你怎么还没腻了那一套?今日我们玩个新花样,如何?”
“鹤黥,你是想毁约不成?”薄怒的声音自乌暝口中而出。
他看向对面的鹤黥。眉眼肃穆。
“是又如何?你真当我这一百年是怕了你不成,若不是王母布下的法阵,这仙界入口早就是我魔族之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你项上人头,为我魔族祭旗。”
鹤黥一挥手,无数的魔族从营帐中而出,飞至半空,将修仙者团团围住。
乌暝朝四周看了要,见鹤黥勾唇轻笑,脸色微变。
仙魔两族驻守幽灵山的将士千年来不曾有太大的变动,皆因无论是从魔域,还是九重天来此,都与经过好几日时间,破开层层阵法。
若是增派将士,另一方也会得知,可是……
现在出现在幽灵山的魔族,比平常多了十倍百倍,这……根本就不可能。
是以,即便有王母的阵法相互,也难抵挡援军来此。
不过还好,东深已经离开了。
乌暝眉间微皱,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手中的红缨枪紧握,沉声道:“鹤黥,你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让整个仙界都无从得知。”
“太子殿下见笑了,鹤黥的手段一向入不了殿下之眼,难得殿下这次有兴趣,若太子殿下肯投降,我定不会伤害你仙界一兵一卒,可好?”鹤黥上前一步,眼中不无得意。
“笑话,你能取我乌暝项上人头就尽管放马过来。”乌暝朝身后仙将看了一眼,见莫魈消失,心
底微安,又观将士,见他们虽有骇意,却难得坚定,心下有些安慰。
“乌暝,鹤黥取不了你的性命,那本尊又如何?”
咚的一声响,莫魈被捆仙锁捆成粽子,从天际落下,摔在众仙将面前,乌暝神色微变。
威严的嗓音响起,魔族将士纷纷行礼,让出一条路,一身灰色长袍的女子缓缓行来,面色淡漠,容貌倾城,皇者之气立显。
看着魔尊出现,乌暝的心底瞬间沉了下去,终于明白鹤黥的自信从何而来。
连漆河都来了此处,想必这次魔族是势在必得。
只是,他也应该明白,若是她也出手,那天帝王母断然不会留在九重天观战。
“魔尊,你可知你若参战,那仙魔之争再也不可避免。”
“千年前晁然战死的那一刻开始,仙魔两界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乌暝,废话少说,你今日可敢与本尊一战?”
漆河挥手,浑厚的幽冥之力瞬间蔓延,将整个幽灵山笼罩,君临天下的威压自他身上而出,将整个魔域的士气瞬间点燃。
修仙者被压得半跪在地,乌暝连退两步,失声道:“上神之力……漆河……你居然晋位成功,成上神了?”
乌暝在幽灵山千年,早就修至帝君巅峰,可乌暝竟能让他毫无战意,除了上神,根本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难怪魔族将士能凭空出现,定是有漆河的掩护,才能骗过九重天,可是……这怎么可能……
上神晋位必有天雷阵势,不可能无人察觉才是啊……
修仙者听得此言,皆神情惊恐,面色苍白。
若是魔尊已晋位上神,哪怕是有王母在仙门口布下的法阵,他们也守不住仙门,到那时,魔兵大举入界……
隐在一旁的东深亦是一怔,一月前萧厌在无妄海见到漆河时,她还只是半神而已,怎会晋升如此之快,还能瞒住四海八荒所有人?
“不错,乌暝,本尊已位列上神,三界再也不是你九重天独尊,晁然的血仇,你们是时候改了。”
漆河眼底黑光闪烁,升至半空,微微抬手,四周的魔兵在鹤黥的指挥下朝修仙者而来。
乌暝拿着红缨枪率众人迎敌,霎时间,幽灵山上空,仙魔之光交错,一阵血雨腥风。
仙魔人数差距实在太大了,总是修仙者拼死抵抗,也抵不过如潮水一般纷勇而至的魔兵围剿,不断有修仙者战死,包围圈越来越小,乌暝也被鹤黥缠住,眼底血红一片,祭出降魔杵,挡住鹤黥,朝溃败的修仙者而去。
魔兵在乌暝全力搏杀之下,难以抵挡,见乌暝杀出一条血路,冷哼声从半空中响起。
漆河挥手,恢弘的神力降下,乌暝瞬间被束在半空,银白的铠甲瞬间支离破碎。
神力化成的锋刃朝乌暝眉心而去。千钧一发之际……红色的灵光突然出现在乌暝上空,化成巨大的屏障将他护住,两股神力交错,轰然巨响,整个幽灵山犹如白昼。
厮杀声止息,交战的双方看向半空,匪思所以的停了下来。
幽灵山,竟然还有修仙者能挡住上神一击,这……怎么可能?
乌暝手握红缨枪,鲜血自唇角溢出,颓然的半跪在地,看着空中骤然出现的白色身影,刚才的锋刃袭身时都不曾动摇的面色终于破碎开来。
东深……
“东深帝君,你怎会在此处?”
魔尊看着挡下她一击的东深,面色沉了下来。
鹤黥站在魔兵之前,眼微微眯起,划过暗沉的光芒。
即使魔尊忌惮桑离上神,可是在数十万魔兵面前,她也不能因为一个东深放弃进攻九重天,让整个魔域数万年的希望毁于一旦。
东深,这一局,我赢了。
……
无妄海。
行过漫长的回廊,待桑离掌心的炙热感逐渐变得冰凉时,她才看见一处幽静却布局辉煌的宫殿,里面隐隐又雾气弥漫而出,想必这便是侍女口中的偏殿。
远远的便有侍女见桑离走来,她们朝室内望了望,有些愕然,但还是迎上前行李道:“殿下,上神在里面,若是您想沐浴,请稍等……”
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来,莫名的威压,侍女话还未说完,便面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不敢多言。
桑离抬步朝室内而去,吸气声此起彼伏。
伺候的侍女瞧见她的脸色,跪了一地。
牧尘也是会享受的人,虽比不上泽
煌,却也低调奢华。
比如这浴池,玉石满地,琳琅满目。
一步一步走过,目光落在水池中那人身上,目光复杂难辨。
桑离素色的身影倒映在雾气弥漫的浴池边,沉默凛冽。
许是,这沉默来得太过诡异,池中之人终于发现了不对。
回过头来,见桑离立在池边不远处,平时清冷的面色骤然碎裂,面色极为古怪。
银白的长发披在肩上,眼底犹带着清润的雾气,周身不过一件里衣,遇水便极为透明,这模样,这氛围,莫名的就变得有些许暧昧起来。
牧尘容貌虽不及泽煌的妖孽,却也异常俊俏,眉眼如画,在神界中也难有上神能与其比肩。只是,桑离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气势汹汹而来,此时撞见如此香艳的场景,倒是有些后悔了。
容颜魅惑,却又偏偏带着谪仙的淡雅华贵。
难怪凡间之人,向来喜欢喜欢秦楼楚馆,时常一掷千金,怕不是也是这般吧。
大抵是牧尘眼中的惊讶太过惊人,桑离微微移开眸子,转过身,轻轻说了句,“牧尘,我有事要问你。”
牧尘神情莫名,见桑离转身,这才从水池中走出来,招了招手。
一旁呆愣的侍女这才回过神来,忙拿着长袍披在他身上。
此处到底安静极了,连水珠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还有侍女替他换衣时沙沙作响的声音,虽然轻微,却也落在桑离耳中。
轻轻舒了口气,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钗,桑离这才稳下心神,恢复了常态。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桑离回转身,见牧尘披着一身素色长袍走来,光着脚,一步一步,犹如神仙下凡。
“到底有何事,让你竟这般直接闯了进来?”牧尘蹙着眉,问道。
桑离轻咳一声,紧了紧手上的玉钗,低声道:“牧尘,你和夜离到底有何关系?”
牧尘神情微怔,面色自若:“夜离?当年我觉醒之后不久她就消散了,我们能有何干系?”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牧尘,你有暮天的记忆,告诉我,暮天和夜离到底有何关联?你和泽煌究竟隐瞒了我什么?”桑离慢慢走近,声音肃冷。
“桑离,谁跟你乱嚼舌根了……”
“不需要别人来说,”桑离眯着眼,缓缓道:“上虞对我的敌意太过莫名不说,我醒来之后,除了你和泽煌,没有一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夜离,这本来就不正常,更何况……”
她顿了一下,伸出手来,露出掌心的玉钗,一模一样的两支呈现在牧尘面前。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番,这是如何一回事?”
牧尘瞳孔骤然缩紧,定定看着桑离手腕上狰狞交错的痕迹,声音有些沙哑:“这些,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应该是我和夜离融合了,”桑离垂下眸子,“她那不到万年的时间,倒是比我过去千万年都还要精彩。你说是不是,牧尘?”
牧尘没有出声,只是气息有些莫名的不稳,桑离走近,居然神色微变张了张唇:“牧尘,你竟然动了本源之力?”
话落,她一抬手,一道灵力朝牧尘身上探去,刚才进来的情景太过慌乱,她竟然一时都没发现牧尘神力消散,连气息都不稳,明显是动用本源之力过多导致的后果。